【疑似艳遇】八十年代后期的某天傍晚,我骑车从东城回西城的居
2024-06-17
最新修改时间:2024-06-17 18:49:05
【疑似艳遇】八十年代后期的某天傍晚,我骑车从东城回西城的居所。那是一个秋意渐浓的季节,落叶飘零,行人稀少,刚刚亮起的路灯光里透着不可抗拒的伤感和苍凉。我正胡思乱想一些或近或远的往事,却有一位同向并行的骑车人忽然搭腔:“现在几时?”我诧异地说:“我无表,但估计也就不到八点。”陌生人似乎并不真正关心时间,而改口问:“你是大学生,对吗?”还不等尴尬的我做出回答,他又道:“你猜猜我有多少岁?”我侧目望望这个举止古怪的男人,见他面色苍白、目光忧郁,衣着邋遢,须发凌乱,一副失意倒霉的样子。大概看我面露怀疑之色,他解嘲地说:“你可能一猜就过了四十,我老相,其实才三十挂零。唉……你愿意听听我的感情故事吗?反正一个人骑车也闷得慌……”
毋庸置疑,一个陌者以这样唐突的方式结交路人已让我吃惊不小,而这个自称是某著名研究所博士的男子,接下来的言谈更让我瞠目结舌:博士祖籍东北某省,在京读书期间与一个当地女子相恋。但女子的父母是一对财迷,死活看不上他这个穷书生,而是逼着女儿和一个蹲过大牢的款爷交往。一桩本来美好的情事以悲剧而收场,绝望的博士放弃了留京的机会,决定回老家去工作,晚上便是他临行前去和昔日恋人做最后的告别……博士喋喋不休地赞叹着恋人的美貌,说满北京城都找不出一个能赛过她的女子。我正暗自发笑:这个可怜的男人,不知是让书读傻了,还是让情变弄晕了,怎么变得如此神经兮兮的?不料博士竟开口道:“虽然与她无缘了,但我不忍心让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你跟我一道去见见她,她要是能嫁给一个大学生,我毕竟能稍稍心安些。”我听完大吃一惊,大脑的一第反应就是:陷阱,这绝对是一个可怕的陷阱!我甚至想起了前不久西四一家小吃铺卖人肉包子的事,觉得这人极有可能就是店里的屠夫,专门出来拐骗路人去杀肉做包子馅的。我本能地拒绝道:“笑话,这怎么可能!”见我欲拐弯逃离,博士竟急得跳下车来,死死地扯着我的胳膊,用焦虑的语气恳求道:“事情能不能成,那还得看你和她的缘分。但带你去见一面,总是多了一种可能,多了一种拯救那个姑娘的可能。你怕什么?难道怕我拐骗你不成?”……
我最后之所以决定去见姑娘,除了博士哀怨的表情让我不好拒绝外,他赞不绝口的姑娘美貌也让我心生好奇。再说了,路灯下不时尚有行人和车辆来回经过,并非月黑风高杀人夜,一个相貌文弱的书生,估计也无胆干出剪径之行。我随博士穿过两条大街,在一个四合院前停了下来。博士说:“到了,就在这个大杂院里。”我说:“我就不进去了,你叫女孩出来,咱们在路边闲扯几句。”博士看出了我的疑心,也不强求,独自推门进了院子。片刻工夫,却有一四十出头的胖嫂走出门来,笑吟吟地说:“我家小妹出去送人了,快请进屋等吧。”胖嫂慈眉善目、一脸热忱,看不出有任何让人不放心之处,我便随着她进了那家大杂院。刚穿过门洞,我老远就看见院子角落的一间屋子里亮着灯光,博士正和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桌前抽烟喝茶,气氛融洽,亲热得如同一对本家兄弟。进屋后经介绍方知,中年男人和胖嫂分别为姑娘的哥嫂,是博士爱情的同情者和支持者。博士大概已经将他的拯救计划告诉了姑娘的哥哥,中年男人不等我落座,就开始了严格得近乎审问般的询问:姓甚名谁,老家何处,年龄体长,出身何校,所学专业,现在收入……方方面面,不厌其详。中年汉子似乎对我的情况很满意,爽快地大笑着说:“除了钱确实太少,其他方面都比那混蛋大款要强。坐下等吧,能不能入我小妹的法眼,就看你的造化了。”我于晚归途中被一个不相干的人搭腔,然后跟着他莫名其妙地到了这个陌生的院子,接受了一通盘问后,竟然被“恩准”等待一个到现在仍不知姓名的姑娘的接见,这让我越来越觉得荒诞和离谱。汉子和博士又开始追忆那桩被财迷父母摧残得夭折了的爱情。他们还没有说上两句,我实在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推说我所住的单位宿舍晚上关门很早,坚决表示要告辞了。博士左劝右劝见挽留不住,竟急得直跺脚抱怨:“就剩下最后这一哆嗦了,你却要溜,怎么这样上不得席面?”中年汉子见我执意要走,也不劝留,而是在一张纸条上写上了家庭地址和电话号码,递给我道:“既如此,我也就不强留了。你的名字和住址我已记住,我让小妹有空去找你,或者你有空打这个电话。”我像被囚禁的人获得了释放令一样,接过那张纸条,和一脸失望和乞求之色的博士告别过,逃一般出了那个大杂院,骑上车匆匆消失在了暮色中。
这桩颇为离奇古怪的遭遇,在随后的几天时间内,总是让我感到一阵阵恍惚。我甚至怀疑这其实并非真实发生的事,而不过是我对某个梦境的错觉。但那张清清楚楚地写着地址和电话号码的纸条,却作为一个明白无误的物证捏在我的手上。我将此事讲给一位同事,他听后立即神色诡秘地低声说道:“这如果真不是你编出来的故事,那一定是你碰上夜鬼了。阴阳两个世界其实是交替存在的,鬼魅时不时就会穿越隔墙,进入阳世游走交往,就像《聊斋》里的故事一样。”我一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第一次撞鬼就撞上了一个高学历的,居然是个博士。”在随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下班后总是磨磨蹭蹭地呆在办公室里,生怕那个姑娘真会听从其兄安排找到我的宿舍。这倒并非被同事关于鬼魅的妄言所吓倒,而是心里总是怀疑,这桩离奇的遭遇会给自己带来难以预料的纠葛和麻烦。
生活中的这段小插曲,在冬天到来的时候,就如同秋天里满地的落叶一样,早已消失在了我记忆的深处。在随后的数年时间内,那张被我夹在了一本厚厚的辞典中的纸条,偶然能让我想起那个木讷和带着几分羞涩的博士,想起一桩看似古怪其实炽烈的爱情。几次路过那个大杂院,我都在其门前下意识地放缓了速度。我想象着那桩爱情悲剧中的女主角挑帘而出,目光迷惘地眺望着远方。她或许是美丽妖娆的,或许是平淡无奇的,但在那个痴情的男人眼中,她无疑都拥有倾倒整座京城的美貌……
现在,那张写着地址和电话号码的纸条早已经在屡次搬家中丢失了,甚至那条狭窄的胡同和杂乱的院子,也在城区改建中成了不可寻觅的历史。偶然想个那个遥远的黄昏,想起那个忧伤的男人讲述恋人时的一脸痴情,我又一次为这桩遭遇的真实性而感到一阵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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