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命名(6)】 1963年夏
暑假了,学校里的小足
2024-07-01
最新修改时间:2024-07-01 14:08:57
【未命名(6)】 1963年夏
暑假了,学校里的小足球、小体操队的活动和一些其它课外活动还在继续,陆海的代课也跟着继续下来。体育老师司慧敏在暑假末生产了,她的产假休完,陆海仍旧代了一段体育课,是因为好心眼的女校长为多给司慧敏些喂奶时间,让他分担了一半体育课。待司慧敏身体恢复健康如怀孕前,音乐老师吴朝霞的肚子又大得像离临盆不太远。文艺兵复员下来的女校长问陆海会不会唱歌弹风琴,陆海说会唱歌会拉手风琴但没学过风琴。女校长说会手风琴,再跟吴朝霞突击学两周风琴,过了寒假你就可以替她,我把你的代课合同延到来年暑假吧。
因为是教音乐,陆海仍有时间帮梁燕和晏小梅批改算术作业。寒假里,晏小梅托司慧敏从新加坡寄来的绿底子红袢儿的人字海棉拖鞋没用上。五月的一个周末,晏小梅早早地穿上拖鞋,把陆海从梁燕桌子对面叫到她对面来判学生作业,她将双光脚丫长长地向对面桌下伸去,却总得不到接应。偶尔有一次,她的脚不留神碰上了陆海的脚趾头,陆海竟吓得脸红红地一边缩腿一边道对不起,把她给气坏了。
暑假前,梁艳、晏小梅、陆海三人一起看电影话剧到十九回时,晏小梅头上的小刷子长成了垂过肩的辫子。第二十回时是她买的票,她告诉陆海下礼拜天在交道口电影院,看越剧片《红楼梦》”。到那天,陆海骑着车提前十分钟到达电影院,见晏小梅已先站在台阶上,他忙打招呼,也踏上台阶和她并排站着,眼朝四下张望。
晏小梅拿手捅他后脊梁问:“还看什么哪?进去吧。”
“等燕姐呀。”
“她今天不来,就咱俩。”
“她病了,还是家里有事?”
“我这回就买了咱们俩的票,没叫燕姐。”
陆海本来兴致勃勃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咧了咧嘴,往台阶下迈了一步说:“小梅,你骗人。”
晏小梅把他拽了上来,噘噘小嘴还他句:“没叫就是没叫吗,这怎么算骗人哪?这又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燕姐的事。”
“咱们不是一直仨人一起看的吗?
“有明文规定吗?偶然俩人来一回不行吗?早知道你和燕姐在广州一起看过《法吉玛》和话剧《文成公主》,那不是俩人看的吗?”
陆海没话说了,晏小梅笑着脸追了句“那就进去吧”,他只好进去了。
但是那场电影看得并不理想并不愉快。没有梁燕在,晏小梅无法乘与她交头接耳时在陆海胸前有意识无意识地磨蹭一下,她不能太明显地低下头将已过肩长的辫子梢儿送到他手中握住。那天外边天气炎热,影院里打足了电风扇也很闷热,陆海觉得晏小梅凑近他耳旁说的话不似平时的落落大方而是嘀嘀咕咕,她吐在他耳根上的气很烫,他回的话却有点儿发凉。
“唱的真棒,表演也好。”晏小梅的话吹过去。
“本来吗,王文娟、徐玉兰吗。”陆海觉得那是明摆着的事。
“你喜欢黛玉还是宝钗?”
“都喜欢,俩人唱的都好。”
“所答非所问。我说的不是扮演者,而是故事中的人。”
“也是都喜欢啊。”
“人家问的是比较喜欢谁,只说一个!”
“你先说你喜欢谁?”
“我喜欢黛玉。”
“我喜欢宝钗。”
“哎,你不是成心跟我顶牛才这么说的吧?”
“不是。”
“要是选媳妇,你挑谁?”
“我还从来没想过那种事,再说像她们那样的人也是我能选的吗?”
“人家说的是比如,你今天不想过几年不想吗?”
陆海觉得脸也发烫了:“讲好了是比如啊,那我选宝钗。”
晏小梅心里“格噔”了一家伙,听得不舒服,还是追问了句:“说出个道理来。”
“你想啊,书里戏里是黛玉好黛玉美黛玉可怜,但要在现实生活中谁敢娶她?多愁善感,老闹小脾气耍小心眼,整天病病殃殃的,老得给她烧药罐子,谁受得了?真有病哪怕头疼感冒,我能跪着给她举药罐子,问题在于她的病是自己心里憋出来的,吃药也不管事。人家宝钗就不那样,当然她也有缺点,但人家雍容大方,稳重礼貌,善待人心------”
电影院里的温度好像又升高了,晏小梅头发昏、心里觉得有些恶心有些堵得慌,跟中暑一样。她忽而用手捂头,忽而用手捂胸,不说话了。
“怎么了,不舒服?”陆海打住他说的道理。
晏小梅仍不想说话,只轻轻地点点头。陆海便贴近她耳边建议先停看一会儿电影,到外边去透透风,喝点什么凉东西。本来晏小梅有打算干脆晕倒在电影院里的心,但因有陆海第一次如此贴近耳边对她说话,也就默默地从座位中站立起来。
电影院的休息室此时没几个人人,两只电风扇转出的风,大大给人透出一口气的感觉。再到小卖部喝了瓶冰镇汽水,晏小梅的心中恶心算是镇住了,但心中还堵得慌,头昏也未见好。她提出电影不看了,她要先回家休息一会儿。他们去存车处取了自行车,陆海打算陪晏小梅蹬车回她雍和宫的家,她却说“推着”。推就推吧,交道口到雍和宫遛遛达达不过二、三十分钟,陆海将骗上车座儿的一条腿收了回来。溜达了没十米,晏小梅倒一骗腿上了车座,说了句“蹬着”就飞驰起来。
蹬车蹬到北新桥,转向北蹬不一会儿就该是雍和宫了。陆海刚将车把向左拧,晏小梅却将车把往右拧,朝南蹬了下去。陆海急掉头赶上去问:“怎么,不回家了,直接回学校?”
住校的晏小梅和梁燕一样,她们都是星期六下午回家,星期日傍晚返校的,她们不想挤在星期一早上的洪水般的车流中急急忙忙赶路。今天晏小梅原来的小计划是看完电影和陆海一起在外面吃顿晚饭,已经和家里打了招呼说不回家而直接回学校,刚才说先回家休息一会儿,是她确实头昏,现在变主意心中又堵得慌,不想吃饭了,她没好气地回道:“回学校。”
星期一放学后,晏小梅向梁燕提议留下陆海到传达室一起做晚饭——拨鱼儿。那是住校的她俩加单身汉的他的老节目老食谱了,传达室里冬季里生有大火炉,夏季里有她们存放在那里的一个大煤油炉。
拨鱼儿吃罢,晏小梅把昨日憋的一肚子气撒了出来,她小嘴直噘向粱燕:“薛宝钗!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有没有男朋友?”
问粱燕有没有男朋友不算新鲜,晏小梅管她叫“薛宝钗”,令陆海搞不清是哪出戏。
梁燕说:”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吃了拨鱼儿,又扯到我有没有男朋友的事上来,咱们上学的时候不是跟你交代过的吗?”
“对,燕姐跟我也说过关于她有没有男朋友的事,不准问。”
“少瞎搭茬儿,我问薛宝钗哪!上师范学校时我多次侦探你,你总是躲躲闪闪,最后就闪烁其辞说不准问。到现在还不能问吗?”
“那还用问吗?我理解燕姐的‘不能问’就是‘有’,但目前还不能说出来。”
“又瞎搭茬儿!我问薛宝钗哪!”
“陆海的判断是对的,咱上学时你不是也那么默认过的吗?我现在直截了当对你们说吧,我有男朋友,但是目前还是不能说他是谁,在哪里,行了吧。”梁燕下老大决心挺严肃地说了这句话。
“那不行,你现在就得说他是谁,在哪里?”
“我觉得燕姐已经说到家了,不必再追问了。我举个例子吧,我有个同学是烈士遗孤,他在高考前就被一个不能告诉我们名字和地方的专门学校选去学习去了,临别时他只道歉地说几年内不会与大家联系见面了。”
“你总瞎搭茬儿!我问薛宝钗哪!”
梁燕听了陆海举的例子会心一笑,她堆出更多笑容问:“小梅今天是怎么了,老薛宝钗薛宝钗的?”
“你问他!”晏小梅将手指尖戳在陆海鼻子尖上。
“我哪里知道你为什么老管燕姐叫薛宝钗啊?”
“噢,是这样,我们在师范学校时曾自编自演过话剧红楼梦片断,我演薛宝钗,小梅演林黛玉,后来同学们有称我为薛宝钗称她叫林黛玉的。”
陆海这才想起昨天和晏小梅俩人看越剧电影《红楼梦》的事来,便闷头不吭气了。
“怎么不搭茬儿了?”晏小梅又戳了一记陆海的鼻子尖后对粱燕说:“燕姐,如果是他那么理解的话,我就不追问你男朋友的事了。其实我今天一脑门官司是冲他哪,我昨天请他看电影《红楼梦》没请你,他就不高兴了,难道不仨人而俩人就不行了吗?最可气的是看电影时我说喜欢黛玉他非说他喜欢宝钗,要选媳妇的话就选宝钗!明明把我气晕了,他今天还当没事人似的。我还以为你跟他说过咱们演过薛宝钗林黛玉哪。”
“哈哈哈哈,闹半天是这么回事。哈哈哈,你单独请陆海看电影,我支持。哈哈,今天把我有男朋友的事说清了,等哪天他真回来我会给你们介绍的。我对陆海是挺好,但他只是我弟弟,你放心了吧。”
“那你问他还说选媳妇的话就选宝钗不?”
“小梅,你直接问我就好了。昨天我没直接说那句话,是你非问要是选媳妇我挑谁?我也是讲好了是比如,才说的选宝钗。今天说到这里,我收回‘选宝钗’仨字儿行了吧。”
晏小梅还想挑陆海收回“选宝钗”仨字儿但没加进“选黛玉”,梁燕已见好就收地总结道:“好了,陆海收回原话了就好,其它话看以后发展吧。下回星期天我做东咱仨看回电影,再以后咱仨一起看电影陆海得来,小梅单请你也得去。”
一场别扭就这么摆平,梁燕还是不放心,事后她又分别找陆海和晏小梅聊了聊天。她对陆海说你真跟沙木似地不开窍,眼看就二十的男人了,还看不出小梅不仅是喜欢你更是爱上你了,单独约会你不是好事吗?陆海回梁燕说我不是不开窍,也不是不喜欢小梅,是怕也跟她似的那么块那么激情地进入爱甚至婚姻。我在电影院已听得出她希望我按照她喜欢黛玉的道道说出“选黛玉”做媳妇,就是对她做了承诺一样。我还年轻算一条,更主要的是我没有一个正式工作,没有对爱情发展到结婚程度的负责任的保证。也许我考虑的多了,但她总是那么激情热烈,我不得不降降温。
梁燕没想到陆海对这些事考虑的那么现实又成熟,她赞许过他后就去找晏小梅说,听得出你一开始是怀疑我脚踩两只船了,小心眼!现在你放心了吧。她将陆海的心里话传达给了晏小梅,建议她不要大河澎湃而是小河淌水。晏小梅接受了那个建议,但她说燕姐你可得给我保着点儿啊,另外咱们是不是瞧机会建议校长把他给转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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