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残疾朋友】我的残疾朋友是一条流浪猫。皮毛呈深赫色,带
2024-07-12
最新修改时间:2024-07-12 10:14:43
【我的残疾朋友】我的残疾朋友是一条流浪猫。皮毛呈深赫色,带有黑色斑纹,短尾,尖耳,体形中等,就是那种极普通的家养品种。说它残疾,是因为那是一条瘸腿猫:左前爪不知因为何故而缺失,长短不一的四肢让它走路的姿势有几分古怪。正是身体的这一缺陷,使它在同类中显得形象独特而醒目,突兀地进入了我的视线,并在日久的观察中渐渐为我所熟悉。
我在日本的住所地处东京下町,附近狭窄阴暗的小巷里,残存着许多年代久远的人家、作坊、酒肆和小吃店,行走着和建筑一样古旧苍老的世居者。多雨时节,潮湿的空气,长满绿色苔藓的甬道,一段竹篱,几道垂帘,让我总是恍惚并非身处异国,而是行走在某个遥远的前朝,或穿梭在对某部小说场景的记忆中。家附近有一条弧形小街,仄逼而曲折,两旁均为看上去颇有历史感的老式一户建。这个小巷是我去车站的必经之地。刚搬来那阵,我每经此地,都为那里不同寻常的光景而惊讶:小街两侧的空地、墙垛、屋顶、甚至高高的烟囱上,到处都是猫!或三五成群,或形影相吊,或懒睡静卧,或奔跑戏耍,白的黑的,胖的瘦的,足有数十只匹之多。以至于我一度将这条小街称为“猫巷”。日子久了,渐渐熟悉起来,方知这些皆为附近一带的流浪猫和遭遗弃者。集中于此,缘于巷中一位寡居老妇多年来的善心救助。她不仅向这些无家可归者敞开了院房,而且提供一日三餐,绝无中断。我从那些猫的身上已经看不到早先流浪的窘迫,它们悠闲舒适,从容镇静。我甚至从它们投向路人的目光中,读出了尊者的不屑与漠然。
人与动物和谐相处、看上去一派盛世太平的“猫巷”,让我却无缘由地心生厌倦。
第一年冬天来临的时候,总有两件事让我烦心:乌鸦总是将不知从何处偷来的生肉或其他美食埋在我家的花盆里,弄得门前一片狼籍;我刚刚新洗的车子前盖上,总会适时印上野兽带泥的爪痕。我是在愤怒中认识那只瘸腿猫的,不可避免地带有偏见。我认定那只左脚残疾却异常诡异机敏的流浪猫,是在有意和我作对,将我新洗的车子弄脏只是它闲暇生活的一桩乐子。但在日后更多的观察和接触中,我才意识到自己愤怒中的判断有多么荒唐:瘸腿猫只是在利用车子发动机的余热取暖。我因为要出行才洗车,车因为使用才有余热,猫因为有余热才上前盖。挑衅是对偶然事件的尾随性对应,而瘸腿猫对我看似挑衅的行为,却是一种必然……瘸腿猫不是“猫巷”中的一员,它是一个孤独的流浪者。它的身影不时出现在附近的河畔、公园、树丛或垃圾场,警觉、敏锐、狡黠,对一切都充满怀疑和顾虑。
瘸腿、毛色脏乱、走姿可笑的残疾猫,越来越以特立独行的品格为我所喜爱。我数次试图诱之以腥,与它建立起亲密的友谊。但它看着我面前的美食,都毫不迟疑地选择了远离。现在称它为我的残疾朋友,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自做多情。我不知道它前肢致残的原因,但相信那于它是一段铭心的记忆。在那只猫的眼中,我不是它的朋友,而只是生存环境中的一个因素,甚至可能是一个陷阱。
其实,它眼中看到的,或许才是世界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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