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江(终)】一九七六年,中国几位巨人相继去世,中央文革小
2024-07-27
最新修改时间:2024-07-27 09:57:10
【大江(终)】一九七六年,中国几位巨人相继去世,中央文革小组垮台,社会终于安定下来。韩雨春再没有自由就令人怀疑了,向晨再也编写不出拖延婚礼的借口。也正是那时,向晨突然奇怪自己,怎么早已年过三十,竟还没有想过找个女朋友呢?是九年时间的冒名顶替已使他的心变成了韩雨春的心,是韩雨春对尤曼琳的爱情不知不觉潜移默化进了他的血液之中。那个意识刚从他脑中闪出,就立刻给尤曼琳写了封信说:“曼琳,我终于见到天日,活到了可以履行咱们婚礼的今天。但我面貌已非当年,整个地变了样,见面时不会叫你吃惊吧?”
回信了:“雨春,因为有你,我才活到今天,现在我对生活充满信心。我已做过一回鬼,哪怕你变成鬼模样?快快来吧。”
于是,向晨向厂里打了报告,他要到芜市去和尤曼琳结婚,给朋友韩雨春的遗言去打个完美的句号。
遥遥大江南岸已能看到久违了的临江塔,它像个终止符样地打住了向晨脑中的画面展示和剧情发展。现在他正昂首挺胸在船头,他心中有种战胜恶境而大团圆的痛快,有代替韩雨春出现在尤曼琳面前的自信……喔,他甚至辨认出了临江塔下的大白果树。
在芜市码头前来迎接他的不是尤曼琳而是丁季珍,她面孔依旧美丽,胸脯依旧挺得高高,岁月只洗去她眼角嘴边常流出的一惊一咋。在“韩雨春”和尤曼琳多年的通信中,他们都常提及自己的朋友并代问候,所以今天向晨和丁季珍的见面相互不觉突然偶然。
丁季珍怀里抱着一束鲜花,她和向晨握手问候之后就在他的背后寻找:“我们预料你也会来的,雨春的婚礼少了你办不成,他怎么还没下船来?
向晨回答:“这花定是送给韩雨春的,请给我吧。他不来了,是我替他来的,曼琳呢?”
鲜花往前送了一下,但又被丁季珍收回到胸前。她没立即对他的话做出反应,也没立即告诉他尤曼琳的所在,只用一双深沉的眼睛注视着向晨秀气到清癯的面孔,想在那上面寻找出他的话的含意。
她那眼睛里的冷静令向晨心中温暖又安定,他觉得今天她的出现恰到好处,他可以将整个实情先对她做个系统的交代,那样再转到尤曼琳耳中会降低刺激而比较易于接受。他没再问尤曼琳现在所在,向丁季珍建议道:“我们先找个地方坐坐再到她那里去好吗?”
他们找了家卖酸酶汤的饮食店坐下。
“韩雨春死了。”向晨没有动放在面前的酸梅汤,没考虑任何措辞,很平静地隔着桌子对丁季珍说,说罢就直直地注视着她的眼睛。
丁季珍虽然没有一惊一咋,还是将深沉的眼睛睁圆了,它们半天都不眨一下,让上下两排长长的睫毛支楞了良久。那眼睛中渐渐泛出两汪水,水的颜色在青黄蓝白的变幻,像是在表现愕然、疑惑、确信、无奈……像是不得不接受文化大革命中任何出人意料的事情的可能……终于,那两汪泪水随着她身体的痉挛被抖落出眼眶:“什么时候死的?”
“九年了。”
向晨描绘了《血染的大江》的图画,又像朗诵悲壮的长诗一样叙述了他冒名顶替写给尤曼琳的信,最后他问丁季珍:“你说,我想打这圆满的句号有把握吗?”
丁季珍听向晨描述时就捧起了放在桌上的鲜花,将它紧紧压在胸前。向晨话毕时,从她眼眶中抖落出的泪水早顺着脸颊撒满在花上。她也没喝酸梅汤,她站起来,将那束鲜花递给了向晨:“我可以为你打保票,是她委托我来接韩雨春的,她在大白果树下等他呢,我们现在就去吧。”
暮色中的大江旁高高耸立着临江塔,塔旁挺立着大白果树,向晨捧着鲜花随着丁季珍来到树下,那里冷寂得不见一人,他喃喃自语:“她还没有到。”
“早就到了。”丁季珍将手指向大江:“她在那里。”
“怎么?”向晨诧异了,他不知丁季珍打的什么哑谜。
“尤曼琳也死了,十年前,就在你们调去江城不久,我没尽到责任。”
尤曼琳终究没从那场噩梦中醒来,她看到韩雨春也投入大江时的木眼一转不过是她生命最后的一振,她答应韩雨春不死是不想拉上个殉情的。她终是对人生绝望了,她终是不愿以惨遭强暴蹂躏的身体给韩雨春带来耻辱和后患,她终是随江而去了……
丁季珍带来的鲜花又洒满了向晨的泪水。
向晨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的悲愤后问丁季珍:“那么,这些年中写给韩雨春的信都是出自你的手了?”
…… …… ……
大江的暮色退去,天空升起一轮圆圆的月,月光洒在大江上,闪耀出粼粼银色,临江塔旁的大白果树兀自挺拔独立,一阵风吹下它落叶点点,点点落在银色的江水上,它们簇拥着一束鲜花静静地向东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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