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 蚊 记】7月18日晚上8点20分。我太太正在跟一个蚊
2024-07-29
最新修改时间:2024-07-29 15:41:49
【捉 蚊 记】7月18日晚上8点20分。我太太正在跟一个蚊子继续搏斗。妻子一边绕着屋子追蚊子,一边气咻咻地说:“打死你!我宁可让你咬我也不能让你咬我女儿。”话虽然有些绕口,对她的说法我还是赞同的——我们的女儿出生只有一个月,正是捧着怕飞噙着怕化的要命时候,岂能让蚊子逞凶狂!但是蚊子的想法好像跟我们相反。从它的利益来看,保全自己然后向敌人进攻,是它的战略方针;敌进我退,敌疲我咬则是它的战术原则。因此我把两者之间的矛盾界定为敌我矛盾,而且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至少在有特色的社会主义时期内,两者的关系将不会出现本质的变化。这是我的个人意见。
那蚊子并不在意我正在针对它所发出的政治哲学层面的思考,呼啸着从我头顶飞过,继续勾引我太太向纵深运动。这时它逍遥地落在空调机旁边的一幅画上,与画上的秋虫重叠在一起。妻子蹑手蹑脚地凑上前去刚要伸手,蚊子又不紧不慢地离开了秋虫飞向屋顶。在我们看来蚊子真是讨厌,而在它看来,牵着敌人的鼻子走正是它的战术策略。妻子并不气馁,穷追不舍。只见她左脚蹬在沙发上,左手撑着窗框,右脚高高地蹬在我的写字台的边缘,腾出右手准备出击。她脸上的表情相当严峻,仿佛正在执行一项伟大的使命。她的姿态很美,像一只飞翔的母天鹅——或许比天鹅肥了一些;我的本意是想把她形容成一只准备猎食的鹰,但又觉得这样的比喻太做作,不符合我一贯的朴素思维。我又有一个恶作剧式的想法:只要我轻轻地挠一下她的脚心,她就会全线崩溃,但这样做的后果只能破坏妻子的努力而救蚊子一命,我于是开始厌恶自己这种对自己的同志背后下毒手,令亲者痛仇者快的反动思想。事实上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静观事态的发展。
这时妻子突然收回飞翔的姿势,有些懊恼地低声说道:“没戴眼镜。”我差一点笑出声来,但及时忍住了——这时候的笑,只能被人理解为嘲笑而被斥责为卑鄙。我满脸严肃地看着妻子戴上眼镜,重新悲壮地展开优美的飞翔姿势。风萧萧兮易水寒……我正在心里送她出征,突然她又收回了伸出的手,全身放松,回头吩咐我:“去,拿张报纸来。”我一听,感到一阵莫名的荣幸,一种加入战斗的荣誉感传遍全身。要知道,一个人一辈子做一件好事不是那么容易的。于是我翻蹄亮掌跑到餐厅找报纸,并且很解人意地把报纸弄成一个扁片的形状。回到房间时,妻子已经又一次从飞翔回到了地面,我抬头一看,蚊子不见了。妻子看了我一眼,温柔地告诉我:“你这个废物!”说实在话,对于这个评价我是不太满意的:明明是你没抓到蚊子,为什么成了废物的是我呢?
蚊子并没有远走,它大概正在回味自己在第一个回合的胜利。此时它翩然落在电视机上访的结婚纪念照上,若无其事,以静制动。妻子投鼠忌器,不能动粗,只能用类似统战的方式说服蚊子离开那里。最后妻子象个伟人一样一挥手,蚊子这才仓皇起飞,向着门外飞去。妻及时抽身追赶上去,天啊,她身后的门只开了一条缝,蚊子从那里飞出去是绰绰有余的,妻子则有些勉强。她没有反应过来,继续追上前去……诸位猜得很正确,伴随着“咚”的一声,我可爱的妻子颓然倒地。我的直觉告诉我,在这大是大非的关键时刻,必须旗帜鲜明地表明态度。无奈我的嘴很笨,脑子里又没有干货,不知怎么就冒出一句:“不是你无能,而是蚊子太狡猾了。”妻子对我的胡说八道并不在意,只是告诉了我一个惊人的结论:“我真象一只喝醉了酒的老母猪”。我立即就被如此生动的文学语言感动的热泪盈眶。
据事后查明,那只蚊子经过餐厅飞出了我们的房子,回到了更为广阔的空间,直到今天还在幸福地生活着。
20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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