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鸟》之5】5、
天气越来越炎热,今年这座城市不
2024-11-25
最新修改时间:2024-11-25 14:57:45
【《玄鸟》之5】5、
天气越来越炎热,今年这座城市不知是中了什么邪还是要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一切都一反常态。到了六月这个往年的雨季,天空仍万里无云,四处干燥龟裂。这使得城市的夜生活破天荒变得欣欣向荣起来。单位里、家里白天都充斥着昏昏欲睡和吐纳不息的人们,到了后半夜,一直空旷得如同古城废堡一般的街道、弄巷、酒馆、商行都变得热闹起来。人们打着哈欠汇聚到一起,抱怨、骂街和惶惶不安地预测着这个夏天可能发生的事。随着夜色加深,人们的目光却变得越来越亮,在幽暗的路灯光下闪烁着宝石一般的颜色。
在没有了太阳刺射的夜晚,太阳伞本该是毫无用处的废物,但不知为何,今年夏天太阳伞竟格外走俏。午夜时分,几乎大街小巷两旁都撑起了这种东西,一顶紧挨一顶,花花绿绿如同盛开的蘑菇。人们光膀赤背地坐在伞下的桌旁喝酒、打牌、搓麻将,或神情诡秘地传播着小道消息。也许是他们不愿意看到一盏挨一盏的的高杆路灯,这会使他们想到白天那颗令人生厌的太阳。
立和彪几乎每天夜里都到这家位于一个狭窄弄口的酒馆门前来消夜喝酒。他们往往有很多伴侣,男男女女,三教九流。但除了他们两人,其余皆不固定,今天张三李四,明日陈五赵六,像酒杯摆设一样更替频繁。大家通宵达旦地聊天、喝酒和逗笑。没有女孩子的时候,更多的时间是观看大街上穿着睡袍飘然而过的少女、孕妇或浪笑着买弄风情的野鸡。
立和彪今天晚上却是单独出来喝酒的。他们厌倦了千篇一律的重复,这使他们对俑倍加想念。立和彪几乎有两个月再没有见到俑了,而在两个月之前,他们总是和俑及俑的妻子水聚在一起,喝酒、聊天、用纸牌赌博或听俑对于占卜、面相、神鬼等令人惊奇的见解。有俑的日子似乎总是有新鲜的事,朋友圈中谁和女朋友撕破了脸皮,谁的出国申请又被拒签了,谁跌一交拣着钱包了……虽然相聚的形式也是千篇一律的重复,但总是内容各异,不是快乐就是烦恼。而不像现在,跟一群没心没肺、就知道瞎闹的少男少女们一起消夜,第二次与第一次的感觉完全雷同,让人没有了任何激情。
“这狗日的像是一下子从地球上消失了。呼他没有反应,打电话给过去有联系的朋友,谁也没有半点他的消息。”彪眼睛瞅着在路灯光下游荡的人群,好像期待着一下子从中找到俑的影子。
“他也许有意躲着咱们。水不在他身边,或许他乘机找了新的女伴。”立说。
“女伴?哈哈哈,”彪一听就大笑起来,“俑要有这份贼胆,倒算他有出息了。”
“人跟人都一样!我查过俑的传呼台,最近总是有女孩子在频繁呼他,他不回电话给咱们,未必就不回电话给她们了。”
“哎,那些电话号码你记住了吗?咱们打电话过去,也许能找到俑。说不定他小子现在正光着腚躺在某个女孩子身边呢。真没想到,真是没有想到啊。”
“喝酒喝酒!咱吃饱了撑的?干吗招人这份讨厌。”立忽然神情厌倦起来,兀自将手中半瓶啤酒端起来,“咕咚咕咚”仰脖喝了个底朝天一滴不剩。他想起了那天晚上水的神情,忽然觉得自己对俑的怀疑是对水无情甚至残酷的背叛。
已近午夜时分,这座城市越来越凉爽宜人,街上也变得越来越拥挤和喧闹。大街两旁的商店、酒馆中放起了音乐,不是那种缠绵的呻吟便是歇斯底里的嚎叫。这种音乐刺激得人们不由自主地亢奋起来,纷纷和着音乐的节奏和满世界闪烁不定的霓虹灯,开始越来越猛烈地喝酒和划拳行令。原来站在路灯阴影里的街女们都闪身出来,十分性感和放肆地和那些年迈或入世不深的半大小子商谈着生意。
立和彪因为俑的话题而没有了情绪,后悔还不如叫上一帮相识不相识的男孩女孩来一起喝酒消夜。两人无话可说,又各自喝了两杯啤酒,立站起来对彪说道:
“彪哥,干坐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不如各自回家睡觉或干自己的事罢了。”
“睡觉睡觉!”彪也微醉着站起身来。
两人正要走散,胡同深处一家酒馆门口却忽然喧闹起来。借着路灯光看去,只见一群人撕扯在一起,吵骂叫嚣声中既有男人也有女人,显然是在打群架。大街上、弄巷里的闲人们纷纷朝那边涌去,个个脸上显出一种意外收获的欣喜。立和彪也随着人群凑过去看时,竟意外地发现了他们久违的朋友俑!
俑穿一件画得古里古怪的T恤衫,下身是一条很宽松的工装裤。他显然已经让酒喝得成了一个“高人”,双眼迷蒙,嘴里含混不清地正向一群围攻他的人解释着什么。撕扯着他的四五个精赤着上身的青年男人,个个目光凶悍,骂骂咧咧,满嘴脏话。旁边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正绘声绘色地给围观者讲述自己遭受调戏的过程。她脸上的神情更多的不是羞辱或委屈,而倒像是得意和自豪。那几个小伙子在人群的煽动下,一边撕扯推搡着已经摇摇晃晃的俑,一边你一拳、他一掌地殴打起他来。
“嗷-----”人群兴奋地叫着好。
“立!”彪一看情形立即叫了一声,弯摇抓起两快板砖就要往人群里冲去。没料到立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低声喝道:“别去,你疯了?”
“不就四五个狗日的,我难道怕了他们不成?俑哥遭难,你我兄弟岂能袖手旁观?”
“你我上去,俑哥以后还有何脸再见咱们?他那熊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彪蔫了下来,手里却仍握着砖头,“那怎么办?就这么眼看着……”
“你赶紧去打电话,叫几个不认识俑的朋友过来救场,打散他们。你我都别露面。”
彪刚要去路边的电话亭,巷子那头却有一辆白色轿车喇叭高鸣地急驶过来。车“吱”地一声刹住,车门打开,钻出四个面脸横肉的壮汉。他们拨开人群,嘴里吆喝着:“闪开闪开!别妨碍公务。”说话间已凑上前去。那几个赤裸上身的小伙刚邀功般地说了句:“这小子耍流氓!”却冷不防脸上早挨了一记耳光,被打得眼冒金星,站在那里发起愣来。那四个壮汉将已经站立不住的俑架起来塞进轿车,粗声大气地嚷嚷着:“闪开!都他妈的闪开。”随即汽车屁股后头冒出一溜白烟,箭一般地开远了。
人群大乱,如同等着看一幕精彩的电影结局一样显得急切难耐。大家交头接耳,议论声嗡嗡不绝。一个意外的事件往往让陌生人刹那间结成同盟,成了亲密无间的朋友。
“是市局的雷子吧?”
“不太像,八成是那醉鬼的后台。”
“嗨,定是雷子!要不怎么会说别妨碍公务。”
……
彪本欲打电话,也被这戏剧性的一幕惊呆了。等那辆白色轿车消失在前面的暮色中,他才醒过神来,急得直搓着双手嚷嚷:
“那是些什么人?咱们又没法找到俑了。”
“你放心,俑这狗日的这回可算是找到了。”
立笑着在彪的肩上拍了一把,说道:“彪哥,我的酒兴又上来了。走走走,咱们接着喝去。”
彪望着立,见他的步子随着满街腐朽音乐的节拍,轻巧得如同狗日的也在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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