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朴时光】 女儿出生后将近一年,都是母亲从老家来北京帮我
2024-06-04
最新修改时间:2024-06-04 12:13:14
【淳朴时光】 女儿出生后将近一年,都是母亲从老家来北京帮我们带的。第二年秋天,留守的父亲要帮大哥去经管山庄,而弟弟的儿子又无人照看,我便将焦虑不堪的母亲送回了乡下。尽管我对母亲说:“带孩子的事您放心,北京有许多家政公司,我去请一个保姆就是了。”但其实关于请保姆所惹出的种种麻烦,甚至遭遇的人祸,我早就从有经验的朋友和同事处听了太多。尽管满心不安,然保姆还是必须请的。母亲回去后的第二天,我就去了北京一家规模最大的家政公司。刚用身份证和一笔押金办了手续,大厅里呼啦啦就围上来一群急着找工作的女人。老的少的,胖的瘦的,整洁的邋遢的,个个目光流盼、神情急迫地询问我的住房条件、工作内容等等,让我一时手忙脚乱,跟接受审查一般。俗话说会叫的孩子有奶吃,但这一招在我这里却屡屡失灵。我拨开叽叽喳喳的女人,走向了独坐大厅角落的一个目光茫然的农村女孩。我问她道:“你带过孩子吗?”她局促不安地说:“没有。”我又问:“你会做饭吗?”她说:“我只会给乡下人做饭。”我当即就决定雇佣她。这个农村的姑娘反倒紧张得直看我,八成在心里嘀咕:总是有色魔或人贩子来这里骗女孩,该不会让我倒霉地遇上了吧?
女孩名叫小惠,来自贫穷的皖北农村。长相土气,神色羞涩,话语木讷,再加上一身非红即绿的俗艳打扮,活脱脱一个从三十年代电影银幕上走下来的封建小媳妇。小惠来家没几日,就赶上女儿周岁生日。我们请几个挚友在外面吃饭后回家小坐,嘱咐小惠为客人沏茶。不知是因为人多紧张,还是她天生拙手笨脚,一会儿碰翻了茶杯,一会儿撞倒了椅子,一点基本的职业素养都没有。朋友们私下对我说:“少点眼色也就罢了,但形象是不是有点太……太那个了。”我知道朋友的意思无非是说小惠土气,找这么个保姆很没面子。朋友自然是好意,我不便反驳,只是戏谑地说:“长相土点好,这样的女人不思春,干活塌实。你没看过去许多大户人家的保姆,都是一辈子没结婚的老姑娘啊。”甚至刚开始的日子里,连从小长在城里的妻子都一脸疑惑,觉得我做事一向不靠谱,这样一个村妞,淳朴倒是淳朴了,但如此一拨一动,岂不是请回了一个需要别人照顾的娘娘?我说:“这你放心,我们农村人天生穷命,即便给足了环境,都不会有当娘娘的自觉。这孩子心眼实诚,手脚也算利索,只是初来乍到,一时不适应罢了。”
到我举家迁居海外为止,小惠共在我家做事两年有余。在这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的时光里,我清晰地目睹了发生在这个农村小保姆身上的变化:她的发型、衣装日渐时髦,她的普通话日渐标准,她接人待物越来越变得得体而自如。与此同时,她也学会了说谎,学会了与别人家的保姆交流克扣菜金的经验,学会了独自在家时煲长途电话粥……辞别之日,妻子不悦地说:“即便不迁居他乡,我也决意辞她,否则我快变成她的保姆了。这难道就是你夸口的淳朴?”我无言以对,只好自嘲道:“比起那些给小孩吃安眠药的保姆来,你就知足吧。再说了,淳朴时光往往就是一现的昙花,曾经有过已经弥足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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