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痨】老文自称旗人,留着稀疏的短髭,长发终年凌乱不整。偶
2024-06-07
最新修改时间:2024-06-07 18:00:18
【话痨】老文自称旗人,留着稀疏的短髭,长发终年凌乱不整。偶然一笑,会露出两颗发黄的龅牙,很有几分漫画人物的感觉。老文是个文人,出过几本书,在圈子里可谓小有名气。我调到某杂志社工作时,原来德高望重的老主编刚刚离任,身为副主编的老文被指定临时代理主编一职。文人扎堆的地方,一般都是是非窝子,相互不屑,很难尿到一个壶里,所以老文的领导当得颇有些寂寞。我一个没有资历的新人进来,让他立即找到了感觉。老文说:“你就坐我对面这张办公桌,有我亲自带你,业务会熟悉得快些。”
上班第一天,老文在一张纸上写下两个字“呆板”,笑眯眯地对我说:“这两个字怎么读?”我张口道:“dai ban呀!”老文脸上立即略过一丝明显的得意和嘲讽。他不说话,只是冷笑地望着我。我不解地问:“错了吗?这么简单的字我应该认识啊。”老文这才扔过一本新华字典:“还是自己查吧,免得你以为我在买弄学问。”我一查才知被我错读了二十多年的这两个字发音为ai ban,不禁羞愧得无地自容。也许我的羞愧满足了老文的优越感,在随后的那段日子里,他几乎每天都找出许多字来考我。不是疑难生僻,就是常犯之错,我基本上就没有答对的时候。渐渐地,这种成了老文日常娱乐的指教,让我不再感激,而是变得反感起来。一天午饭后,当老文一边剔牙一边又拿出纸条时,我说:“别写了,我的答案还是不认识。我有点奇怪,一种事情重复这么多次,你居然还能保持如此的快感?”不想老文对我这个新下属的冒犯并不恼怒,而是笑道:“看看,来了才几天,业务水平一点没有提高,文人的臭毛病倒是添了不少。”
老文不再考我疑难字了,漫长而清闲的上班时间又变得沉闷不堪,于是他又迷上了给我讲述他曾“亲身经历”的诸多往事。至今仍让我印象颇深的故事有很多,什么徒手生擒入室盗窃的持刀歹徒啦,什么独自喝下三斤二锅头还能与某文坛醉侠当众雄辩啦,什么为收藏一枚稀世美玉而变卖祖屋啦,等等等等,听上去全像是从传奇故事上背下来的段子……我面子虽薄却有点耐心,因而在很长时间里充当了老文忠实的听众……老文不是个能圆滑处世之人,受命代理主编一职不足半年,就成了文人间明争暗斗的牺牲品,被迫调往别的单位去了。在随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几乎所有同事都痛陈他的种种劣迹,无非也就是自吹自擂、小人得志之类的抱怨。但在我看来,自从当上一官半职之后就几乎再没有写过什么东西的老文,只是将过去用笔表达的习惯变成了口述,以至于一刻不说话就憋得难受,成了一个典型的“话痨”而已。
时间过去了很多年,现在偶然查字典,看到“呆板”两字的发音又被统一成了dai ban,我就会想起老文,心里涌起一丝模糊而荒唐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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