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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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黑帮及类似组织的一般特征 　　吾丁 　　个体相互依存相互联络，成松散之群体。又有为某一特定目标而聚集者，遂有组织。组织者，个体之首；个体者，组织之基础也。群体有寡众，组织有大小，然彼此互为依赖，互为作用，其结果则影响社区乃至国家。个体对组织之依赖性有强有弱，反之，不同之组织对个体之控制与指挥亦有其差别。察组织者，则有松散之组织，亦有严密之组织，其运作与后果截然不同。概言之，个体，群体，组织，相互作用，其形态与结果千差万别。本文先从组织的特征入手概论如下，求教方家。 　　组织，是为了达到某种特定的目的而聚集起来的由个体组成的社会团体。作为组织，必须有一个明确的目标。不同的组织有不同的目标，目标决定着组织的性质和社会定位。而且目标与组织的结构密切相关。目标越高越明确，则组织越严密；目标仅仅停留在一般水准的话，其组织也就相对更松散。比如普遍存在于每个国家里的黑帮组织，其目标非常明确而且维持在很高的水准，这一点不容得任何变更，因为目标决定着他们的生死。所以其内部纪律也就非常严明；相比之下，一般性的社会组织，比如我们生活中随处可见的“某某书法研究会”“某某赏花会”之类，本身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目标，纯属有一搭无一搭，因此也就没有严密的组织纪律，组织很松散，处于来去自由的状态。本文所着重讨论的，是具有严密结构和纪律的组织。松散的组织没有什么讨论的价值，不拟赘言。 　　严密而成熟的组织，大致有如下特点。 　　第一， 目标。组织的目标十分明确，那就是在社会的某个范围之内谋取利益。小的组织，占据的社会地盘小一些；大的组织地盘大一些，最大的组织，则占据整个国家。一般而言，黑帮组织都不会太高调，不会故意在公众面前暴露自己的行为，尽量避免麻烦。他们知道自己的行为并非正当，所以不会在公众面前厚颜无耻地宣称自己的目标是正确的和伟大光荣的。 　　第二， 仪式。加入组织，都要通过某种仪式来成为其成员。有的需要在身体的某个部位刺青，有的甚至要切断小手指，有的向党旗举起右臂，这些都是发誓效忠于组织的必要仪式。松散的组织则没有这样的仪式，来去自由。 　　第三， 忠诚。组织对其成员，并不重视其文化程度或人格品质，而更重视其是否“忠诚”。换句话说，“忠诚”，是组织对其成员的最起码的也是最重要的衡量标准。 　　第四， 内外分明。一旦加入组织，成为“自己人”，便有了内外之分。一方面，个体要对组织效忠，另一方面，组织也会给个体提供保护和利益。对组织外部的人，组织则毫无情面。在内与外的利益相冲突的时候，组织会毫不犹豫地首先尽全力消灭外部势力，而保全自己的内部。组织偶尔也发生内部纷争，但是内讧始终是内部事务，组织有能力解决内讧，这种解决仅仅为了使组织能够正常运作，而不是为了使组织成为好的社会成员。关键是，组织决不允许外部力量干预其内部事务。 　　第五，封闭性。与上一个特征相关，组织接纳成员的时候需要通过严密的审查，一旦接纳，进入组织，就进入了一个基本封闭的特殊的圈子。这个圈子不对外开放，其成员可以享受许多外部人员所不知道的优惠和社会保障，外部人很少能了解其成员的生活内容，更无法进入其内部的圈子。 　　第六， 共犯性。组织内部是一家人，犯了罪谁也脱不了干系，人人有份。因此，如果组织发现自己的团体或成员犯了滔天大罪，他所采取的行为一定是瞒天过海，尽量减低其罪行的流传范围或造成的社会影响，从而最大限度地保障其组织依然能够得以保全。只要组织存在，大家的利益就不会受到更大的损害，而且还可以继续获得更大的利益。有一个叫做庐山会议的历史片断，从其组织的首领的发言，可以很明显地看到这一点。 　　第七， 背叛与清除。一旦加入组织，原则上没有退出的自由。组织的成员想退出，都会被认为是对组织的背叛，这种行为的深层含义是，组织有遭到冲散的危险。所以，组织一般都不会容忍“退党”或“退出团伙”的行为。擅自退出团伙的行为，会遭到严厉的惩罚和报复。有的黑帮组织，把那些想退出的成员打个半死甚至伤害其某个器官；有的则不然，它不会明显地迫害退出组织的成员，但是在看不见的地方，比如档案袋里加上一个评语，这个成员日后在社会上就会发现自己在主流社会里慢慢地走投无路，只能进入边缘状态。 　　但是，从另外一方面看，一旦组织认定你对于组织已经没有价值，决定不再保留你在组织内部，那么这个人也将没有任何选择余地，将会被无情地开除出组织，那就意味着你将进入一个悲惨的境地，甚至随时有可能面临生命的危险。有个叫刘少奇的人的经历可能让大家更好地理解这一点。 　　各国都存在黑帮组织。比如意大利的黑手党，美国的某些极端组织，日本也有山口组之类。不过这些组织的活动范围都有限，他们各自都明确地了解相互的利益地盘，不会任意超越范围。黑帮组织虽然臭名昭著，但是他们的行为也有一套严密的规范和准则，不会任意而为。比如，没听说过哪个黑帮组织的成员，在深夜无端端的闯进民宅，将睡觉的两夫妻带走。更没有哪个黑帮组织可以控制整个国家的电脑网络。普通的国民，只要与黑帮没有直接的利益纠缠，他们也不会主动地找你的麻烦。因为黑帮组织毕竟是社会的一个成员，他们之上还有国家，他们也要顾及法律，警察等国家机器。比如，某个人就算是惹怒了山口组，只要他没有触犯日本国的法律，他的人身利益就是得到保护的。山口组没有权利取消他的回国签证，更没有权力拒绝他从机场入境。 　　有一个结构严密的组织，其成员超过了8000万人，而且它掌控了某个国家所有的国家机器和经济资源，这个组织一手遮天，其能量没有任何黑帮组织可以望其项背。这个组织没有人管得了，他们也拒绝别人干涉其权力。他们自己宣称自己代表着全体国民的利益，而且靠其自身的能力可以越变越好。这个组织本身凌驾于法律和警察之上，并且可以使用国家的武装力量，这个组织本身就是任何可以随时使用的权利和借口。这个组织的组成，既由挂着明显招牌的隶属于组织的各级委员会，又有不挂组织招牌的各种亚组织，比如街道委员会，妇联，工会，等等，这些亚组织，也是整体组织的一个有效环节。这样，所有的社会层面，都在这个巨大的组织的控制之下，所有社会成员都必须而且只能在这个组织之下讨生活，一旦你触犯了这个组织，你将无处可逃。比如8964以后，许多学生被通缉，他们试图外逃，但是逃出去的仅仅是极少数，而且这极少数还是历经了噩梦般的生死之旅。究其原因，就是因为那个组织之严密，手段之残酷，将整个国家紧紧地控制在手里，任何人都插翅难逃。 　　2009/10/26 　　东京 2025/02/17 16:51:45 0 阅/ 0 答
• 关于民主：一段虚拟的对话 　　吾 丁 　　这篇文章之所以采用对话的形式，是因为，这个形式更加直观，对问题的分析更加具体。我想藉这个形式，尽量澄清一下关于民主政制的某些疑问。关于民主政制的疑问，尽管已经是老生常谈，但是仍然被某些人频繁地提出来质疑，因此，作者仍然感到有必要作一些澄清。很多问题是很基本的问题，一般来说没有再加以回答的必要，之所以不厌其烦地加以解释，只有一个目的：这些浅显的问题，如果总是被某些人当作儿戏甚至嘲笑民主政制的谈资，是一个很不好的倾向。这个倾向起码说明，中国人离现代文明的距离太远了。我不敢说自己能够说服别人，只是想借此机会，把一些基本的概念说出来，供大家探讨。推崇民主主义或自由主义的人，其观点是开放的，这一点是与信奉其他主义的人的截然不同之处。推崇民主主义或自由主义的人，允许所有的人怀疑这些理念，并在探讨之中得到更加完善的结论，而不是动辄以一种唯我独尊的架势，对别人横加指责。 　　虚拟的是提问的一方，这是我在论坛里见到的许多疑问的综合，回答的一方是我自己。 　　 　　问：所谓的民主，其基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答：必须首先指出，民主，或者说民主政制，是一个政治领域的概念。其基本目的是，也仅仅是，为了解决“公共权力的行使和分配”这个问题，包括公民表达个人意见的手段，当然包括普选。也即是说：民主只解决公共权力由谁来行使的问题。民主政制的社会，保证所有公民都有行使公共权力的权力和手段。 　　 　　问：这个理念的理论依据是什么？ 　　答：其理论依据是：一个社会中的所有公民都有平等的权利。所有公民都有参加公共事务的资格，而这种资格不能以任何借口被剥夺。 　　 　　问：每个公民具有平等的权利，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吗？ 　　答：其意义非常重大。一个国家或社会，其最高的目标，是国民的自由，尊严和幸福。我们相信，只有当一个社会的每一个人，都能够充分认识自己的价值和权利以及地位，每个人都成为独立自主的个体，并且能够以积极的姿态参与国家的管理的时候，这个国家才可以说达到了一个真正的良好状态。而所有的目标，都必须基于一个良好的国家状态。没有一个好的基本状态，任何目标和追求都只能是虚假的和不切实际的。民主政制，就是为了建立这个良好的状态而出现的。 　　 　　问：民主能为我们带来什么实际性的好处？ 　　答：我不知道你所说的实际好处是什么意思。如果你认为民主一定能让大家变得很富有，我只能回答你，民主不能解决这个问题。民主只解决公民的平等权利问题。至于你所说的实际性的好处，应该从经济领域去寻找答案。当然，在一个民主的社会，经济领域也比较容易达到比较理性的效果，从这个角度来看，民主政制也有一定帮助。 　　 　　问：既然民主不能为我们带来实际性的好处，我们为什么要向往它呢？ 　　答：因为我们要每个人的尊严和权利。这是一种人类向善的天性。 　　 　　问：我还是希望民主能为我们解决一些实际性的问题。 　　答：你的心情我理解。一个社会的问题，是由许多因素造成的。其中既有政治因素，也有教育因素，科技因素，传统因素，文化因素，环境因素等等。民主只是一个政治领域的解决方式，因此请不要把解决社会问题的所有希望都寄托于民主身上。民主政制只是为建立一个公平开明的社会提供一种可能，在这种良好的社会框架之下，我们希望所有的社会问题能够得到理性的和有效的解决。 　　 　　问：具体地说吧，比如印度是一个民主社会，但是印度的现状很糟糕。甚至比不上中国，你能解释吗？ 　　答：这很容易解释。 　　第一， 民主政制，是一个国家强大和发达的必要条件而非充分条件。简单地说，有了民主，不一定就是发达的国家；而没有民主，则肯定不能成为强大的国家；你可以看看，世界上所有的发达国家，无一例外都是民主国家，而没有一个专制国家。这是一个很好的例证。 　　第二， 我想反问你一个问题，你凭什么认为印度肯定比中国糟糕呢？事实上，印度人在世界各地受到的评价并不比中国人低，在许多领域，印度并不落后。你或许会说，印度人的识字率不如中国高，平均寿命不如中国人，没有航天器，大众的生活水准不高等等。但是，我要提醒你，你所提到的这些问题，都不是民主政制的问题。我们在讨论民主政制，而在这个领域，我可以告诉你，印度有公民选举，印度的新闻媒体的自由是世界一流的，因此，从民主政制来说，印度恰恰比中国领先许多。 　　你所列举的印度的问题，应该归因于其他方面的因素，比如你应该说，印度的教育有问题，经济有问题，但是你不能说，因为印度是民主政制的国家，所以他比中国落后，这从逻辑上显然是说不通的。我再强调一次，民主并不是解决所有社会问题的灵丹妙方。 　　 　　问：很明显，你也承认民主不是完美的政治形式了？ 　　答：我当然承认这一点。迄今为止的人类社会，还没有找到一种完美的政治制度。民主政制，只是在历史发展过程中总结出现的一个比较好的制度，尤其是比起专制政制来说，这是一个better的制度，而不是best的，更不是perfect的。 　　 　　问：民主政制到底有哪些方面优于专制制度呢？ 　　答：民主政制的政府和国民的关系是朋友的关系，而专制政制的政府和国民是主人和工具的关系。在民主政制的社会，任何社会变革都是在理性和温和的方式下进行的，不需要经过流血，这叫“数人头而不是砍人头”；民主政制的社会，有利于所有国民积极参与社会活动，为社会贡献力量；民主政制可以限制政府对国家机器的使用，从而保证政府不能滥用国家机器。 　　 　　问：美国是民主社会的模范，但是美国不也曾经用暴力镇压过国民吗？ 　　答：这是一个事实。美国确实动用空降部队镇压过小石城的骚乱。但是，如果你参阅上边提到的话题，便可知道，民主政制和专制政制的最大区别，恰恰在于对于国家机器的使用和限制上。民主政制的政府，不能够滥用国家机器；另外，民主政制政府的目的，在于真正地维护国家的安定，而专制政制的政府，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政权不受侵犯。这是根本的区别。 　　 　　问：但是我感觉，在有些时候，一个专制政制的社会，在解决社会问题的时候，效率反而比较高。这如何解释？ 　　答：这样的例子时有发生。但是我们如果放在一个更长的历史框架来看，民主政制的优越性就会显示出来。比如，二战时期，苏联的国民生产的规模和效率，远远高于西欧一些老牌的民主国家；纳粹德国的战时生产和经济，其成就是西欧最高的。但是，今天看来，纳粹很快就失败了，而苏联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巨人，在经过了历史性的马拉松较量以后，也轰然倒下。而能够进行持续发展并能进行自身调整的，恰恰是那些老牌的欧洲民主国家。 　　 　　问：你刚才提到，民主政制的一个重要内容是公民的选举权，我想问你，多数人的选举就一定保证选举出一个好的结果吗？ 　　答：民主政制保证公民的选举权力，但是不能保证选举的结果。举例来说，你从汽车驾驶学校毕业以后，学校可以颁发给你驾驶证，这只是赋予了你开车的权力，但是它并不保证你开车的目的和结果。如果有人开车去走私毒品或者去自杀，相信你不会去质问驾驶学校为什么颁发驾驶证给他。这个道理是一样的。多数人一定会选择对自己有益的选项，但是必须看到，欲望和结局是两回事。每个商人做生意都想赚钱，但是仍然有人亏本，就是这个道理。因此，我们说，多数人即使作出对自己有益的选择，也并不一定带来最好的结局，至于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并不能从民主政制本身找到答案。与这个问题相关联的，是大众的教育水准，文化程度以及价值判断。说的极端一些，如果大多数人投票赞成集体自杀，我们并不能从民主政制本身找到解决这个问题的答案。 　　真正可怕的是影响大多数人的流行的价值观。这种价值观或许并不高明，但是由于它的流行，整个社会产生了一边倒的倾向，这时候有可能会出现不好的结局。所以，推崇民主政制的大师海耶克曾经提出，“对于任何问题的决定，临时的多数意见必须受长久建立起来的原则之限制。” 　　 　　问：民主政制是否一定适用于所有的社会形态？ 　　答：没有这样一种民主形式：即，拿过来就可以套在自己头上。民主政制的一个很大的长处在于它的开放性，它可以被质疑甚至批判，我们的目的是在探讨中找到适合于自己的民主方式。如果有人不分青红皂白地照搬别人的民主方式，那么他就不是民主主义者，而是教条主义者。但是，我们必须看到，民主的方式或许不同，但是人的基本权利却是一样的。人的基本权利没有国界和文化之分。认识到这一点，对我们认识民主政制是至关重要的。 　　民主方式一定要考虑到自身社会的价值传统和文化形态，它的根本则是源自对于人的基本权利的尊重。单单是这一点，我们也要说民主政制实在比专制政制好一些。一个民主政制的社会，不会发生儿子跟父亲叫“同志”，不会强迫和尚还俗，也不会逼迫尼姑嫁人。而这些现象，我们都或多或少在某个历史时期有所经历。 　　 　　问：如果我还是坚持批判民主政制，你怎么办？ 　　答：我没有办法，批判是你的自由。但是我必须强调，民主政制是一个政治概念，它的理论依据是：人人都有平等的基本权利。因此，如果你想批判民主，你的立论必须从这里出发，那就是：我不承认人人都有平等的权利。而不能在其他方面寻找借口。否则，你的批判就没有根基。 　　2003.12.18 2025/02/11 16:28:32 0 阅/ 0 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