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卫

刘大卫 近期发布的帖子

• 我也说几句 　　小老头把我和东博士拎出来晒了晒，我也简单地回应了一下。感觉有些问题没说透，再说几句。性格所致，不吐不快。不周之处请高谅。对讨论这类问题没兴趣的人，可以不看，家庭妇女请尽量不要发表意见。（请求而非命令）。 　　从下边这段话说起。 　　小老头儿的原话如下（气话删除）： 　　“自然科学没有不可否认的定理和规律。请注意，到现在为止的人类自然科学体系都是建立在假设基础上的。自然科学重视的不是所谓不可否认的什么什么东西，自然科学重视的是完整的，符合逻辑的推理和自洽。在这个基础上，任何定理和规律都可以推翻。 　　对任何一套自然科学系统来说，他只要是自洽的就可以被接受。从来没有过所谓不可否认的定理和规律，所谓的公理也都是假设。你在这个系统中说话就要遵守这个系统的公理，但是你可以不在这个系统中说话，只要你可以发现一套完全自洽的，合理的系统，那么所有的公理都可以是不一样的。” 　　这是一段关于自然科学的论述。公平地讲，这段话很有道理，这是自然科学的常识性话题，有道理，但是不够精确。定理规律之类，都是建立在假设基础之上的，这没错。从逻辑上讲，所有的定理都可以被证伪。但是，“可以被证伪”这几个字的含义，不是说“一定需要去证伪”，更不是说它们“已经被证伪”。你如果想去证伪，你尽可以到那个相关的领域去做深入的研究，然后提出你的一套“完全自洽的，合理的系统”，既然你没有做这个工作，坦率地说，你就是一个既有定律和规律的使用者。没有必要在任何场合都去“怀疑一切，否认一切”。比如说你在初中解题的时候一定要用一些定理。如果三角形的两个角之和是135度，你就会得到结论，另外一个角是45度。你这个结论是从“三角形的内角之和是180度”这里推导出来的。如果你用怀疑一切否定一切的态度，说，三角形的内角之和不一定是180度，那你就没有办法解题了。对不对？（举例不一定恰当，不要拘泥在这里）。 　　发现一套完全自洽的，合理的系统，是一件非常伟大的事，能够取得这个成就的，是人类中的俊杰。上次我说小老头儿有博士学位，应该是精英，他竟然倍感侮辱百般否认，一口咬定自己就不是精英，就是小老百姓。这就证明他没有这个志向。有这个成就的，是欧几里德，牛顿，爱因斯坦等等这一类的人。既然你自己不愿意做这个努力，又何必一定要怀疑既定的理论而去否定一切呢。 　　以上的论述是关于自然科学的。退一步说，就算小老头儿所说的一切都是正确的，他也不能把这样的思维照搬到社会科学的领域里来。为什么呢？ 　　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自然科学的研究对象，即你的研究客体是物质（宇宙，函数，几何，水泥，金属，电脑等等），而社会科学，将人类社会作为研究和思考的对象，其研究对象的核心是人。两者最大的不同就是，物质本身没有思维，你想怎么假设就怎么假设，证明不出来是你的能力不够而非客体跟你作对。但是人就完全不同。人类的每个个体都是鲜活的并且有“主观能动性”，一个人就是一个世界。这就是研究社会科学的困难之处。人类有许多共同的人性，比如欢乐，愤怒，向往，郁闷，恐惧，厌恶等等，这些人性的特点，无论右派左派中国人外国人，都是共通的。但是，人类的价值判断则是一个深不可测的复杂的世界。 　　人性的多重性和复杂性，令我们在研究人类的时候，没有一种精确到微米的道理可以遵循。这是做不到的。比如一个罪大恶极的犯罪分子，他很可能同时也是一个在自己的工作领域极为杰出的人，也可能是一个为社会做出过重大贡献的人才，也可能同时是一个很高贵的绅士，这就令我们无法遵循一个精确的单纯的判断标准来得出结论。 　　所以，在研究人类社会的时候，我们必须持守一些基本稳定的价值判断标准，否则你无法得到一个接近正确的结论。而因为人类心灵的复杂性和多重性，不可能为每一个人建立一个专有的价值体系。类似“三角形的内角之和是180度”这样的相对稳定的判断基准，在社会科学领域也是必需的。 　　举例来说，“如果有人无端端地在你头上砸一砖头，你会很疼，并且很愤怒”，我说这是一个常识性判断，尽管我没有穷尽归纳，这样的结论大致也可以代表人类的一般性判断。如果你跳出来争论说：你这么说，缺乏严密的归纳和有力的根据，世界上60亿人，很可能有例外！有例外就有例外好了，作为一般性的常识，还是不错的。否则我们无法进行任何推论了。根据以上的常识性判断，我进而可以推论，在人类的意识深处，大家都有保卫身体和保持尊严的需求，无故被侵犯是不好的，因此我可以推论说，独裁制度的坏处，就在于它对于人的尊严的无故侵犯。 　　可以说，在自然科学领域，崇尚怀疑和否认，而在社会科学领域，有时候你不能怀疑和否认。 　　现在对小老头儿说几句真心话。 　　你所在的领域，是自然科学的领域，你那边是阿基米德牛顿欧几里德爱因斯坦的世界；我这边是弗洛伊德弗洛姆罗素海耶克汤因比霍布斯鲍姆维特根斯坦殷海光的世界。同时，我们又都是后来者，对那些人只能望其项背，不要指望超过他们。既然这样，我们就沿用他们留给我们的思想遗产来丰富我们，这就够了。你如果想去开创一个新的系统，你就去努力，拿诺贝尔奖；否则不要像个悲观主义的狂人，怀疑一切否定一切，想颠覆整个人类的认知体系。你拼命否认自己是精英，以及你的许多发言，都证明你的结论基本都来自你的否定性思维，即，否认一切认知标准，抹煞所有价值判断的区别。比如你的名言，萨达姆是暴君，布什也是暴君；美军和基地分子都是恐怖分子；毛主席纪念堂和自由女神像都是狗屎一样的东西。等等。 　　2007．1．25 2024/09/11 18:33:39 0 阅/ 0 答
• 【东洋境之怪现象初论】东洋镜开张已有些时日，其种种怪现象越发表现清晰。本着伟大领袖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教导我们的：“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有娘就操”的伟大精神，冒昧记录如下，请高人指正。 　　怪现象之一：互相吹捧盛行，阿谀之声随处可闻，几近泛滥的程度。 　　具体表现（常用词汇）：沙发沙发！（没有沙发了板凳也行），献花献花！姐姐姐姐爱死你…… 　　好像这里的人长这么大都没见过文章或照片，也没见过萝卜辣椒，外人看来，你们至于的吗！在日华人就这么点见识啊！ 　　看得我一个大老爷们每天牙都在打哆嗦……我真替你们寒碜…… 　　怪现象之二：一个字也能叫做文章，而且还能成为“热点文章”。 　　热点文章，好！打开看看吧，一打开，就一个字“唉”，完了！ 　　唉……，再这么搞下去，连我儿子都成了作家了——那小子每天唉唉很多声呢。 　　怪现象之二之变种：腌咸菜的照片也是“热点文章”！——原来在日华人对“文章”的定义如此宽泛，腌咸菜的照片也算文章，给臭豆腐拍个照片该怎么样？……真不愧生活在自由民主的日本啊…… 　　怪现象之三：年长者不发言，年轻人冒充老汉告诫比自己年纪大的人。 　　有些很优秀的伟大的中国人民，估计其年纪也就是个30来岁甚至更年轻，嘿！只要有人批评中国批评中共和毛泽东，他们就会摆出一副未老先衰的“过来人”的架势，摇头晃脑地对你谆谆教导：“小伙子，看待中国要客观啊！评价毛桑要公正啊！你的思想很偏激呢！”，说得我云里雾里，敢情我还得体谅咱伟大领袖，要公平地评价他老人家！想象一下吧：毛主席啊！毛主席我亲爱的……呜呜呜呜，我哭啊，主席！您老人家多不容易！啊，算算吧，从井冈山杀AB团开始，为了您的权力，几万人被您搞死，那些王八蛋就是该杀！您可受累啦！长征路上您又千方百计地领着红军转圈子，把他们折磨得死去活来，就是为了您怕去和张国焘会合。到了陕北，您首先要想办法干掉刘志丹这个碍手碍脚的家伙，然后您又和您的亲密助手康生桑合作，展开整风和抢救运动，又杀死了一批王八蛋，他们该死！有人说您残酷，主席，别听他们的，他们不客观！ 　　您好容易在苏联的帮助下打败了国民党，主席！您天生就是劳累的命，夺取政权以后，您几乎是立即就展开了镇压反革命的运动，杀掉他300万，该！谁让他们以前都在各部门上班呢！他们上班就是帮助蒋匪帮！杀！主席，您杀得好！可是中国人里王八蛋就是多，杀也杀不完，所以您就得连续不断地发起运动，杀他们！主席，亏得您是个天才，您总是能找到最好的借口开展您的策略，死他几千万人算什么，死掉一半人口算什么，不是还有一半呢吗！主席！你的英明决策传遍祖国四方，谁敢对您的政策说一个不，杀！刘少奇彭德怀这些王八蛋，竟敢跟您对抗，让他们不得好死！主席，您辛苦啦！让我们体谅您老人家的辛劳，给您捶捶背…… 　　……要是这样评价毛桑，是否更“客观”更“公正”？我想请几个网友给我个评价，看看我在你们的谆谆教导下，是不是取得了可喜的进步？ 　　怪现象之四：忌谈“精英” 　　有位伟大的中国人民提出：“这里没有精英，都是老百姓”。 　　且不说这个说法本身就很不周全，“精英”和“老百姓”并不是对立的，两个概念有交集。 　　这么说吧，这里的人当然有些人没有一流大学文凭，但是肯定有另一些人，毕业于名校，甚至拿到硕士博士，应该说这样的人无论在哪个国家，都算得上是elite（精英）这个阶层。这无须客气和谦虚，不必推辞。你是精英就是精英，何必非要妄自菲薄呢。比如，你明明身高180，那你何必非说“我身高只有162”呢？这算谦虚吗？这是做作啊！ 　　我本人没有一流大学的文凭，我是承德师范专科学校（大专）毕业的，网上有传言说我毕业于复旦大学，那完全是讹传，是造谣。复旦大学是我一辈子的梦想，可惜我没有进去！所以我对于复旦北大清华交大南大这些名校，心里充满了崇拜，谁说他毕业于上述院校，我一定把他崇拜的五体投地！ 　　可是奇怪，这些人反而客气起来了，说句不中听的话，你与其现在客气，何必不在当初把你的入学录取通知书让给我呢！看你当初拿到通知书时那个得意劲儿！跟你们家祖宗坟上冒了青烟似的，你现在客气什么啊！ 　　这些人在网上一个劲儿地客气，“不行不行，我不是精英，我就是一般人”，但是，一旦到了裉岐儿上，比如分房子长工资评职称，你看吧，他们把手里的毕业文凭举得比房顶子还高！“我！我！清华本科！承德师专算个鸟儿啊！”，得，到这时候，他们谁也不客气了，这时候你去问问，世界上谁是精英啊，他保管说：“除了我还有谁啊！我清华的（或我北大的我交大的etc.）！”说的近一点，在日本求职的时候，你去问问他，第一个显示自身身价的是什么，肯定是他那什么大学毕业文凭嘛，对不对？用结结巴巴的日语也必须先说明：我是中国清华（北大/交大etc/）毕业的，请给我一个职位…… 　　怪哉，怎么到了这个坛子里，一样的文凭一样的学历，为什么不敢自称精英，非得把自己说得那么不如人，难道你的一切学历文凭，都是假的，到了中国人面前就露馅了？ 　　2006。11。26 2024/09/09 10:12:12 0 阅/ 0 答
• 【论中国人的瞎闹】中国人做事情喜欢走极端。 　　远的不说了，这不，科学院著名何物理学家一个“中医是不科学的”，话音未落，竟然招来了一场废止中医的“签名运动”。 　　就算中医不科学，可是它已经存在了好几千年了（具体几千年我不太清楚，反正有许多年头了），你一个“签名运动”就能把它废止了吗？ 　　别的不说，全中国，乃至全世界，靠中医中药招摇撞骗混饭吃的人，至少也得有好几百万吧（这个数字只是我的估计而已，没有精确的调查），你咔嚓把中医给废止了，这些人拿什么吃饭啊？ 　　我这么说并没有不恭敬的意思，对于中医，我想说，在今天看起来，中医对于医治疾病所起的作用太小，没有什么效果。中医也是个科学，只是，它是个太小的科学，派不上什么大用场。真得了病，还是要看西医，看中医没用。没病的时候，让中医给你摸摸弄弄，喝碗止咳糖浆，甜甜的味道不错。然后心情愉快，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话说回来，没病的时候不找医生也行，你找我，我摸摸你，也能让你很愉快。 　　中医，说到底是现代医学发生之前，靠经验和撞大运来给人看病的东西。中医的原理（我的估计）依据的是人体的穴位和精气调整，使人的肌体得到整体协调。这个目的是好的，但是，西医也是为了使人得到身体的协调和强壮啊，所以说，中医也好西医也好，其目的首先是一样的。 　　不同的在于其手段。中医靠调理，西医则发展出了外科手术。西医，是从欧洲人“人是机器”这个哲学基础发展而来的，欧洲人把人看作一个有机运转的机器，哪个部件坏了，就修理哪个部件，修理不了就更换。所以才有手术，才有了器官移植和假肢之类。 　　我记得有一个说法，说的是人类的疾病也是随着时代发展的。换句话说，人类治病的手段越高超，病毒的变异和发生也就越复杂，所以各种疑难病症没有彻底消除的那一天。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今天的许多病毒，古代并不存在，推而言之，今后也会有新的病毒出现。 　　中医说，你西医面对那些病毒，不也是一筹莫展吗？我觉得无论如何，西医离解决那些病毒的距离总归近一些，靠中医来治疗各种疑难病症，更没谱。 　　拿针灸麻醉（针麻）来说，中医的针灸麻醉，当年吹捧的天花乱坠，美国的医疗小组临床跟踪了30年，得到的结论是：“针灸麻醉的效果无法确定，最多可以作为一种辅助手段”。这可是30年跟踪的结论啊，谁还不相信？你如果还不相信，我告诉你一个办法你就相信了：你去问问哪个中医给自己家人完全靠针灸来麻醉。事实上一个也没有。针灸师最明白，西医的麻醉剂和镇静剂已经是非常完美的手段，靠针灸来麻醉，完全不行。 　　你可以再问麻醉师一个问题：你扎一针的麻醉作用，相当于几毫克的麻醉剂呢？他无法回答，因为针灸没有剂量概念。如果没有剂量概念，你如何掌握临床效果呢？ 　　西医，和其他西方学科一样，一直在不断的变化和发展之中。中医也进步，但是，就像中国其他的领域一样，其进步幅度太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基本上进步不大。 　　虽然这么说，我仍然坚持一窝蜂地要求废止中医是一种愚蠢的行为。还是那句话，它已经存在了好几千年，还有几百万人靠他吃饭，如何可以在一时间废止掉呢？如此极端的手段，既不会有作用，也没有积极的意义。 　　正如同在讨论如何处置高干子女的巨大私有财富时，有人提议全部没收，枪毙之类，这也是极端手段，我同样不赞成。 　　时代在进步，我们应该找到一些比较温和和理性的解决问题的方式，那样的话，中国的事情可能会好一些。 　　2006．11．1 2024/09/05 10:25:17 0 阅/ 0 答
• 【台湾行色（3）】台北！好像跟我缘悭一面，第一天只到了中和，当天晚饭跑到台中吃，次日先到麦寮和六轻，下午奔向高雄，第三天总算回台北，没想到，好心的客户给我预定的酒店在新店，还是没进城！ 　　新店，好一个似曾相识的地方。拿出地图一看，果然找到了：新店溪。 　　新店溪，太熟悉了。因为我对苏芮太熟悉了，因为《一样的月光》写得太好了，因为写这首歌的歌词的罗大佑太有才华了，因为没有第二个人用那样的方式宣泄过现代化带给人的困惑了。那首歌里提到了新店溪。 　　“什么时候蛙鸣蝉声都成了记忆，什么时候家乡变得如此的拥挤？ 　　高楼大厦，到处耸立；七彩霓虹把夜空染得如此的俗气！ 　　谁能告诉我，谁能告诉我， 　　是我们改变了世界，还是世界改变了我和你？” 　　80年代初期，或许是台北开始从进入社会改革的阵痛的时期，经济也开始进入腾飞的跑道。高中生的我们，开始听到台湾的校园歌曲，《童年》《踏着夕阳归去》《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外婆的澎湖湾》……但是苏芮的国语歌曲，还没有传来。 　　那样的一个社会发展时期，就是《搭错车》的社会背景，那个风云激荡的时代，造就了苏芮，更造就了一大批勇于思考勇于探索，又充满才华的一批音乐人。面对现代化带来的巨变，他们本身也困惑，于是我们在他们的音乐里也感觉到了这种深深的忧虑和迷茫。 　　罗大佑是一个思考型的音乐人，可惜他只为苏芮写了一首半歌，包括那首不朽的歌词。另一个卓越的音乐人梁弘志，对于苏芮的成长来说，其重要性无人可以代替，以《请跟我来》为代表的许多好歌，成为苏芮歌曲中的经典，梁弘志的才气，也得到了充分的展现。可惜天妒英才，梁先生已于去年安歇主怀。 　　还有童安格的《停在我心里的温柔》，还有钮大可的《沉默的母亲》，还有郑智化的《蜗牛的家》，还有另一个音乐旗手，陈志远，他的《跟着感觉走》在80年代末成为在中国流行最广的歌曲之一。 　　当然，在苏芮的经典之中有一首永远的经典《酒干倘卖无》，这是侯德建的贡献。 　　年轻的侯德建，不顾一切毅然出走大陆，我不知道他在大陆期间生活以及音乐创作的细节，似乎除了《新鞋子旧鞋子》以及培养了第一代流行歌星程琳以外，这一段时间，侯德建在音乐方面没有特别的贡献。但是，89年那个激荡人心的季节，侯德建的身影出现在纪念碑下，成为他另一个标志性的形象。 　　80年代，中国也出现了一些出色的音乐人，崔健的一首《一无所有》揭开了中国摇滚乐的序幕，《花房姑娘》成为诠释爱情的一个高峰。此外还有一些乐队，比如“唐朝”“黑豹”等等，也贡献了一些颇具深度的音乐作品。 　　可惜的是，中国的社会从来不循着直线的轨道发展，它永远在一个圆圈里打转。1986年，主张思想自由的胡耀邦被迫下台，文化的宽容状态开始收缩，最终发展到1989年那个黑色的春天。枪声打破了文化开放的美梦，随即而来的是另一个漫长的文化暗夜。出色的音乐人再也不能发出那些振聋发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音乐垃圾，不是无病呻吟的造作的男欢女爱，就是喋喋不休的虚假的赞美。 　　相对照的是，台湾的音乐人们依然继续着他们的思考，发出他们自己的声音。 　　台湾，已经没有了血雨腥风，因为台湾人已经觉悟，他们不能回到那个年代。那样的年代是不好的。 　　在进入台北之前，我就沉醉在这样的遐想之中。我没有在第一时间领略到现代化带给台北的繁荣和热烈和喧闹和拥挤，我先到他的外围，而且这个外围又恰恰是我十分熟悉的一个地名，让我的心理有个足够的缓冲，从另一种文化氛围迂回进入台湾的京畿地带，整个过程变得顺畅和自然。 　　入夜，我在北新路漫步，从二段到三段，看着一片片的老街，那街景似曾相识，但是我明白，身边的一切与我自己的背景大相径庭，它所经历的一切，可能超过我的心理承载。我尽量不去想，只是让自己以客体的身份沉浸在那热热闹闹的街市之中，不问价，不开口，碰到招徕生意的，我就微笑着点点头，继续散我的步。 　　一样的月光，一样地照着新店溪； 　　一样的冬天，一样地下着冰冷的雨…… 　　冬天还没有到，但是月光还是一样，千百年不变，照着新店溪，照着台北，照着东京，也照着海峡那边。月光是一样的，生活在月光下的人们，为什么如此不一样？ 　　2006．10．29 2024/09/02 12:25:26 0 阅/ 0 答
• 【台湾行色（1）】像浮萍一样偶然相遇，随着潮汐，无缘常相依； 　　像日月一样两个世界，从开始注定了分离…… 　　台北--东京，是苏芮80年代末期推出的一个出色的个人专辑。其中的《砂之船》，从旋律到配乐，那浓郁的东洋特色给我留下的印象之深刻，至今难忘。那时，我既不知道东京，也没见过台北。现在，我已经从台北出差，回到东京。分离，定居，游移，辗转，飘在大洋之上，脑海回响着多年以前的旋律。真像一场梦。 　　当天没有到台北。我的客户在中和。以上海来说，相当于外高桥。在机场和城市之间，不用进市区就直接进入会议室。高架桥，热热闹闹的街市，蝗虫一般的小摩托车们，饭馆，药铺，银行，车行，水果摊，踩了一脚水！…… 　　感觉如此熟悉！明明第一次来，却丝毫没有陌生感。我站在街边，四处张望，人是一样的，街景是一样的，哦！就跟当年的广州一模一样！ 　　我在一瞬间就随随便便地融入到台北县人的生活里去了，没有丝毫的隔阂。他们听出我的口音：大陆人吧？ 　　是的，北方人！ 　　噢！要个红烧鸡腿套餐？ 　　不用了谢谢，飞机上吃的还没消化完呢，来个奶油冰淇淋吧。 　　好的，您到楼上去等，我们给您送上去。 　　嘿，这生活跟在北京有什么两样！ 　　他们有普选焊新闻自由，大陆没有。这大概是最大的，最本质的区别。 　　其他的区别就是烧菜多放盐还是多放糖的区别了。 　　莲雾刚上市，还没有红透。据说越红越甜。这是台湾的特产。 　　掰开一个，松松软软的，口感很好，很甜。不是哈密瓜那种浓烈的甜味，是热带的味道。 　　——已经开始出口到大陆啦！ 　　——咦，不是没有通商吗？ 　　——谁管得了那么多，生意先做起来再说。再拖下去，什么机会都没有了！ 　　——机会总会有的，跟日本做生意机会更多啊。 　　——那就拜托你们啦！嗬嗬嗬！ 　　——阿扁有什么作为？ 　　——大家都在等啊！谁知道会怎么样！ 　　出发，去台中。高速公路，休息站，加油，夜色降临，下班的车流，现代化的景色。飞机票出差错……疲倦而睡不着…… 　　——直接到逢甲大街那边吃饭。 　　——是丘逢甲的逢甲吗？ 　　——对呀，你也知道丘逢甲？ 　　——嘿嘿，我对台湾还略知一二啦！ 　　——噢！ 　　饭馆里不准抽烟。饭馆里不准抽烟？对。呵呵呵！你们台湾人就是不学好，整天跟那些鬼新加坡人学这些没用的东西。要多向日本人学习，不要跟新加坡人学这些坏习惯。这是大趋势。狗屁大趋势，饭馆里不准抽烟那还进饭馆干什么？ 　　我们饭馆里不卖酒。 　　——什么？？？？ 　　我们饭馆里不卖酒，喝酒请到隔壁的SEVEN去买。 　　嘿！饭馆里不卖酒！我靠！ 　　来来来，先吃饭。让James去买啤酒。 　　好好好，……客家菜味道很不错。值得跑到隔壁的SEVEN拎4瓶啤酒过来。 　　这盘上好的清蒸鱼，再去买啤酒！你去！给我带包烟来！ 　　MOTEL。小小的旅店，安静的街区，对面有一间不大的卡拉OK，没人带领，不敢贸然前往。只能回房间，打开电脑处理一些公务。 　　西螺。仑背。浊水溪。 　　——有清水溪吗？ 　　——没听说过。没有吧？ 　　——喂，你们两个台湾人，到底有没有清水溪？ 　　——没有……，没有！ 　　西螺的妈祖庙，很大，很有人气。客户的哥哥住在庙的后边，他们去跟哥哥打招呼，我们两个远来的客人漫步踱进大殿，按日本人“见神就拜”的习惯，把身上的散碎银两投入奉献箱，击掌膜拜片刻。旁边有人颔首微笑。看来我们做对了。——给别人钱别人当然高兴啦！ 2024/08/29 11:09:11 0 阅/ 0 答
• 【口音】我这人爱讲笑话。有时候也讲黄段子得罪人。下边这一段不黄，也是我听来的： 　　在东京最热闹的涩谷，有个猫在追一个耗子。耗子狡猾，钻进了一个地洞。猫在洞口守候良久，不拿到耗子不肯收兵。耗子拿定主意，你不走我就不出去，看你能把我奈何！没想到猫有猫的智慧，见那耗子不肯出头，心生一计，对着洞口：汪汪！汪汪！叫了两声。耗子一听：哈哈，猫走了，狗不拿耗子，天不灭我也！便咳嗽了一声，掸了掸身上的土，摇头晃脑地走了出来。 　　猫纵身上前把耗子捉住，便要吃掉。耗子大骇，又不甘心，于是问道：“猫兄，有一事想问个明白。” 　　“说吧。” 　　“您不是个猫吗，怎么改口了呢？” 　　猫满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哎！这年头在东京不好混啊，不会两种以上的语言，连饭都没得吃了！” 　　猫，从北到南，都叫猫。耗子，即老鼠，上海人叫老虫。 　　下面转入正题，说说各地的口音。 　　从口音来说，以普通话为标准来衡量，南方人的缺点大概是： 　　1． 卷舌音和平舌音分不清：比如三山四是分不清 　　2． 前鼻音后鼻音分不清：南方人在解决了卷舌音以后，就是这个问题了。比如郑成功，他们念作震辰功。 　　3． N.L分不清。这就不用说了，到了两湖人嘴里，老牛都变成老刘。 　　本人出生成长在华北地区，乃普通话根本之所在。但就本人而言，我大学时代到上海，开始大量接触南方人，对于南方人的口音比较熟悉，也比较接受。到现在，南方人即使普通话不标准，我对他们的口音也没有反感。 　　关外的口音很重。大连从口音来说不属于东北，大连人是山东口音。 　　长春和哈尔滨，争相说自己的口音最接近普通话，还是不行。沈阳就不用提了，沈阳人卷舌音和平舌音是颠倒的，比如“三座大山”，沈阳人说“山坐大三”。猴儿吃麻花——满拧。南方人最少能说对一半，得50分，沈阳人都错，得零分。 　　口音以外，用词也有不同。 　　留学时代，有一个打工的朋友是从哈尔滨来的，冬天的深夜，休息的时候我们想出去买点吃的，他好心提醒我们：多穿点衣服，外边冷，愿意感冒。 　　愿意，有强烈的主观能动性在里边，是一个能愿动词。“我愿意跟你走”，“我愿意加入土匪组织”，等等，这样的表达才是“愿意”的根本意思。“愿意感冒？”——你有毛病啊？！ 　　类似的表达，比如玻璃杯掉在地上，哈尔滨人说：别把杯子碰地上，愿意碎。其实哈尔滨人在这里说的“愿意”，就是“容易”的意思。 　　据说，广东口音是保存最完好的古汉语口音。本人通晓广东话，对此说法不免沾沾自喜。广东话有“入音”，用广东话朗诵“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读起来更加铿锵有力，味道确实不一样！从语法看，广东话也与现代汉语有些不同之处，比如广东人说：“给一块钱我。”——江西人好像也这么说。 　　很多人都听说过东北人总是喜欢说：咱。总是嘲笑东北人动不动就说：咱爸咱妈。我们听到东北人说咱爸咱妈，一般的反应就是：喂，别咱咱的，我爸是我爸，你爸是你爸！分清楚点！对此，我也是直到最近才彻底闹明白，原来东北人的“咱爸咱妈”，并不包括对方，东北人说“咱”，就是“俺”，因此“咱爸咱妈”的意思，其实就是：“俺爸俺妈”！ 　　中国人之间还容易解释，假如碰到外国人学中文，这些小问题就成了原则性问题。内人是北京人，教日本人中文，同事中有沈阳来的中文老师，某日提到咱爸咱妈的问题，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东北人的“咱”和普通话里的“咱”，含义并不一致。这就涉及到一个如何教外国人汉语的问题，我没有查过字典，在此请教长声景路秀萍诸位（校长不算，大连人是山东口音），以及各位高人，咱们在东京，是该喵喵呢，还是该汪汪？ 　　2006．8．13 2024/08/26 16:01:34 0 阅/ 0 答
• 【回国出差闪回之一：在飞机上】的确，你一定要相信价值观。 　　持有不同的价值观的人碰到一起，立即产生不愉快。当然，我不是说有人讲了黄色笑话讲者嘻嘻听者藐藐然后因为不同的价值观使得某些高雅之士拍案而起直斥讲者可耻素质成问题美滋滋地拿这些格调不高的东西显摆什么你潜台词是你别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给我们高雅的论坛摸黑而讲者觉得受到指责颇感委屈立即取消自己的发言这样的事例。我说的经历是在我去中国出差的日航客机上碰到的。 　　简单地说吧，我刚在靠近通道的座位上坐下来，报纸也刚打开头版没看完头条，就有一位年轻的少妇美轮美奂地跑到我跟前，用我很熟悉的北京口音请求我：能不能跟你换个座位？你知道，中年男人面对少妇的请求，通常表现出一些超乎寻常的行为，何况对方又摆出了美轮美奂的身姿。我一听，甚至忘记了她并不会使用汉语中唯一的敬语“您”而简单地称呼我“你”因而可能引起的小小的不愉快，事实上，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故国常情，我有些不知所措。不知所措的结局就是迷迷瞪瞪地站起来，嘴里说啊啊啊好吧好吧，就跟着她去了。 　　站起来之后我才想起来：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招谁惹谁了我。 　　她很热情的！一边带路一边给我澄清：她的座位也很不错，不在中间也靠通道，问题是她的同伴不坐在一起感到寂寞因此想跟我调换一下，就可以比邻而座了。 　　我心想：比邻而座又能怎样！不就几个钟头吗！？何况又都是女的…… 　　说话间我们就来到了她的同伴坐的地方。一看，啊！她叫了起来，原来，她的同伴比她更聪明更迅速，已经自作主张地把座位调换完毕。她们马上欢呼着庆祝了起来，好像毛主席活了一样。不好意思地反而是我，虽然我没有做错什么！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你没做错什么也可能感觉不好意思，另一方面，有的人确实做了很不要脸的事情也面不改色，这是上帝在创世纪的时候昭示的神迹之一。（创-三-5：“因为 神知道，你们吃的日子眼睛就明亮了，你们便如 神能知道善恶。”） 　　于是我很知趣地回到我自己的座位，继续看我的头版头条。 　　我还是没能看完头版头条，中国人民赴日旅游观光团的导游，一个濒临中年的小伙子来到我面前请求我：能不能跟您调换一个位子？我说：伟大的中国人民观光团成员，能不能让我看完头版头条？ 　　导游并不介意我卑微的请求，苦口婆心地解释道：您上眼——他一指斜前方——那一对母女，分别坐在两排的中间，她们强烈要求坐在一起，一万年没能出国一次何况还是坐飞机，您说！咱能不照顾人家的请求吗！？ 　　嘿！又轮到我不好意思了！我招谁惹谁了我…… 　　我想分辨几句：你们干嘛这样给别人添麻烦……，小伙子立即转向空姐，用日语请求她给调换位置。空姐一脸微笑地表示，今天满员，实在是无能为力…… 　　说到底还是我！换吧！ 　　于是就换了。母亲女儿坐在了一起。我坐在母亲原来的座位上，在中间的中间，我想，我今天作了一件成人之美的好事，把快乐让给别人，把不舒服留给自己。那母女该多么高兴啊！这么想着，我美滋滋地回头一看，嘿！那母亲满面苦涩，好像别人欠她的债还没有还清。 　　我赶紧把脑袋转过来了。好像我又做错了什么。心想：上帝，你让那母亲高兴起来吧！虽然我也是花钱买了飞机票，虽然我没有义务给别人换座位，但是既然换了，我就不要祈求别人感谢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终于到了北京。我回到原来属于我的座位前，拿我的行李。 　　突然，换座位的女孩，满脸笑容地对我说：谢谢！ 　　我不由自主地笑了，心里一阵温暖：毕竟有了一点合乎常理的回报…… 　　转眼望去，那位妈妈走向她原来的位置，跟刚才坐在我后边的男士交谈起来。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一家三口！ 　　她的脸愁云密布，是因为三个人没有坐到一起！ 　　我对祖国日新月异的发展感慨万千：祖国的GDP越来越多，出国旅行的中国人民也快要赶上过江之鲫，新形势要求我们面对新问题：中国人民在海外旅游时，飞机的座位怎么办？一个人还好说，一家人怎么办？ 　　难道我们能面对伟大的中国人民的旅游者说：请按照您的登机牌的号码就坐。这样说怎么可以呢！这岂不是严重地伤害了中国人民的感情么！ 　　但是我也实在没办法，我自己可以让个座位给他们，我总不能为了他们的家族而预先多买几张空头机票吧…… 　　现在，我已经从伟大的中国出差回来了，但是一想起这件事，马上就陷入苦恼之中…… 　　2006．8．8 2024/08/24 16:26:50 0 阅/ 0 答
• 【吃的回忆】我光脚的身高是179厘米，所以我跟别人说身高180，因为我在公开场合都穿了鞋。现在的净体重（穿条内裤）是86公斤，是个比较魁梧的男人。当然，这是我自己的定义。按照很多现代人的计算方法，会得到我是个胖子的结论。这个结论并不使我沮丧，相反，谁说我胖我都很高兴，觉得那是在夸我呢。但是，如果有人接下去说，你该想办法减减肥了，我就非常反感：我辛辛苦苦攒了好几十年才攒了这身肉，我容易吗我！ 　　说实在话，我对瘦子很不以为然，甚至狠狠地想过，瘦子如果跟胖子犯了同样的罪，瘦子要罪加一等。因为他们还有一条：浪费粮食罪。我相信，任何一个瘦子吃得都不比我少。每当我看到一些身高跟我差不多，却很苗条的男人，总想质问他们一下：人都应该有良心，吃多少拉多少，你对得起那些粮食吗？你知道世界上最珍贵的是什么吗？是粮食啊！ 　　我1965年出生，成长在华北平原。我曾经在一篇文章里提到过，平原就是一望无际的平地，华北平原又是中国最平整的土地之一，南方人难以想象那种地势。我小时候对于山脉一无印象，就是因为我的家乡太平坦了，撒开欢跑一天也碰不到一个坡。我家到北京160公里，连一个坡都没有。而且直愣愣一条路，一个弯也不用拐，就直接进了北京城。我总在想，如果路上没有别的车辆的话，从我们家出来，把方向盘拿绳子绑住，你就可以睡觉了，车子肯定能准确地开到北京。当然，到了北京要踩刹车，不然就奔承德去了。 　　我小时候，家乡有树有河，鸟语花香，农作物随着四季变换着田野的风景。现在这种景象都看不到了，树没有了，河干涸了，原来的麦田都盖上了房子。我小时候，土地平整而肥沃，气候也不错，我不记得发生过什么旱涝蝗虫之类的灾害，每年的粮食收成都很正常。麦子玉米黄豆杂粮，按时收获。但是我小时候很少吃到白面（小麦粉），主食总是玉米甚至白薯磨成的粉。那些东西属于低等农作物，人不能总是吃那些，吃多了很反感。我们家乡把玉米叫棒子，玉米粉叫棒子面，毫不夸张地说，我是吃棒子面长大的苦孩子。 　　棒子面加工很简单，直接把玉米粒磨成粉就可以。棒子面很粗，没有粘性，作食物是很勉强的。那个年代，河北人用土灶的大锅做饭，用棒子面贴饼子。就是把棒子面和水以后，揉成一个个棒状，然后贴在烧热了的大锅内侧一圈。锅要烧热，否则饼子贴不住，因为棒子面没有粘性。有那么个歇后语：凉锅贴饼子——溜了。我们一听就懂，——锅不热，饼子肯定会出溜到锅底去。锅底的空间还可以做其他的东西，比如煮粥，蒸白薯，或熬白菜。大家都知道窝窝头，那也是棒子面的产物，蒸窝窝头用笼屉，窝窝头的形状好像比饼子高级一些，味道是一样的。我是长子，年龄稍长就要偶尔帮父母做饭，到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把棒子面揉在手里贴饼子或蒸窝窝头的感觉。新产的玉米还有些鲜味，陈玉米或者过夜的窝窝头，都非常不好吃。添加了黄豆面的窝窝头或饼子，味道好一些，因为黄豆本身有油性，有香味，所以那样混合起来的窝窝头，算是改善了生活。棒子面作的菜团子可是说棒子面食物里最好吃的了，其实就是把用棒子面兜住一些菜馅，这样味道更好一些。大家都在说旧社会吃糠菜团子，其实我们吃的东西跟那些差不多。我很早就对那种“新中国红旗下”的说法怀有很倔强的反感：“旧社会”吃的不好，还能差到哪儿去呢？我们已经连最低级的农作物都吃了，难道“旧社会”的人们不吃农作物？他们还能吃什么？吃石头？ 　　高粱是另一类低等食物。高粱要先去壳脱粒，可以用高粱的颗粒蒸饭，美其名曰“高粱米”，其实和真正的水稻米的味道不可相提并论。另一种吃法就是把脱粒后的高粱磨成面粉。高粱含有一些糖分，乍吃起来有些甜味，而且很有粘性，蒸熟的东西是深红色的，吃多了大便很不通顺。 　　白薯作为主食的一种，是最苦难的记忆。我们家乡把白薯叫做“山药”，白薯粉就叫“山药面儿”，面后边加个“儿”，表达着对这种食物的轻蔑。吃“山药面儿”是生活最苦的代名词。白薯加工起来比较麻烦，首先要清洗，切成片，晒干，然后才能磨成粉。白薯粉粘性很高，吃起来有一种很突兀的甜味，而且粘牙。和高粱面一样，山药面的东西煮熟了也是黑红色的。那时候，家里包饺子的时候有一半白面的，一半山药面儿的，一锅饺子半黑半白，我们叫做“两大掺儿”，因为白面不够吃。白面的要优先给老人吃，然后孩子多吃一些，只是苦了父母亲！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轮回转，到今天，大多数中国人都吃上饱饭了，这些低等的农作物反而又成了“绿色保健食品”而大受青睐。价钱甚至比白面还贵！真是不可思议。对这些人，我只有一句话：欠饿！给他们连续吃上三个月棒子面，我看你还保不保健！那时候吃白面红烧肉最保健！ 　　白面是奢侈品，我说一件事你就知道我小时候对白面的渴望程度。偶尔家里会做一种叫做“疙瘩汤”的面食，就是把白面加水搅拌到半干半湿的状态，面粉成为面疙瘩的形状，然后洒到锅里，锅里有菜（如果有些肉片就更高级了），就那么把一锅东西煮它个稀里糊涂，拿大碗西里呼噜地吃上三碗，一边吃还要一边望着锅里还剩下多少，吃完了连打三个饱嗝，真是幸福的生活啊。不消说，那东西也远远算不上高级食品，但是那时候，我对于疙瘩汤是心向往之，每次吃疙瘩汤都是我幸福的一天。我记得非常清楚，我甚至亲口跟妈妈起过誓：“妈，什么时候我有了钱，我一定让咱全家天天吃疙瘩汤！”人穷志短，就是这么回事，连肚子都吃不饱，山珍海味对我们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很少有生病的记忆，但是我深深记得因为营养不良而翻白眼的那一次。那天，我吃了很多山药面儿的饺子，肚子很不舒服，到了晚上，我躺在床上突然开始神志混乱，然后翻白眼吐白沫。妈妈一看慌了，赶快叫了亲戚，背起我就往医院跑。我对此事有些印象，因为趴在亲戚背上赶往医院路上的颠簸，已经将我差不多颠醒了。第二天，爸爸才从教书的学校赶回来，我已经好了。妈妈后来告诉我：“哪里是什么病！就是营养不良。打吊针，一个晚上吊了两大瓶子葡萄糖，就没事了。”我估计，如果家里有点水果糖或一个苹果，我也不至于被送到医院去。 　　长大了以后，我听说东北某地产的大米非常好，每到收获季节，就会有军队监督收割，然后直接送到中南海。我才知道，那个大红墙里的人吃了最好的粮食。后来，又陆续知道，很多粮食支援给了外国。我不禁非常愤怒：我们自己种了粮食，自己没得吃，他们在中南海里吃了最好的粮食还不算，还要送给别人做人情。这些丧尽天良的杂种们啊！ 　　小时候，吃肉是很珍贵的记忆，至今在我脑子里，吃肉都跟过节相联系。好在父亲是中学教师，有一些微薄的工资，有一次父亲从学校食堂里带回一只烧鸡，那真是难忘的美味啊！到现在我还是非常喜欢吃熏鸡，而且每次都会回忆起当年爸爸带回来的那只烧鸡的味道。又有一次，爸爸买回来一包虎皮豆，正巧亲戚家的几个孩子都在我家玩，乐天派兼右派的爸爸就让孩子们排一列纵队，他坐在最前边，每个孩子轮到他面前，振臂高呼一句：“毛主席万岁！”爸爸哈哈大笑着，奖他一颗虎皮豆。后来爸爸回忆起这件事，感慨万端地告诉我：“如果毛主席早点死掉，你们天天都有虎皮豆吃！”至今我也没有吃零食的习惯，是因为小时候不吃零食。不吃零食不是为了保护牙齿，而是因为吃不起。主食尚且吃不饱，哪儿有零食。多年以后，命运将我带到大上海，在淮海路上的老大昌，哈尔滨食品商店，看着那琳琅满目的洋式小点心，我真是百感交集。 　　整个70年代，我就是在那种食物结构中长大。80年代开始，情况开始有了好转。棒子面和山药面儿开始陆续离开了我们的饭桌。81年上高中，我的身体开始拔高，大概长到175厘米时，体重是60公斤左右，也是个麻杆身材。我很着急，连做梦都想变成一个粗壮魁梧的人，我从来就觉得男人必须是魁梧的，不然就是个二椅子。 　　84年离开北方到复旦读书，开始了另一种生活。我常说：我喝酒是在南方开始的。这个说法的含义是：虽然我是北方人，但是南方生活给我的影响，在很大程度上彻底改变了我的一生。比如，我到现在也喝不了“二锅头”，就是一个明证。到了大学阶段，“粗粮”就开始看不到了。食堂的大米虽然很差，但是无论如何比起小时候的粗粮，还是有着本质的不同。而且菜类丰富，营养基本上没问题了。我们学校的食堂在上海高校的名声还不错，种类齐全而且很干净。87年上海甲肝大流行，我们学校在所有高校中发病学生最少，证明我们的食堂的卫生环境过关。但是，19岁到23岁这个阶段，基本上还是发育时期，身高已经几乎到了180，但是毕业时我的体重还是只有68公斤。80年代是最好的时代，物质的丰富加上思想的自由，使我的大学时代成了一生中最值得回忆的亮点。 　　真正开始长肉，是从广东开始的。我1988年毕业后去了广东工作，开始了社会人的生活。学业的压力没有了，社会的交往增加了（换句话说就是吃饭的次数和内容增加了），而且身体的高度已经基本定型，于是身体开始发胖。北方人说“二十五，努一努”，是说有的人身高到了25岁还有可能再拔一拔，长一长。而我的身高，在大学阶段已经定型，就业以后就开始横向发展。广东5年的生活，吃喝玩乐成了主旋律。至今我最怀念的，是广东各式各样的吃。对于“吃在广东”，我最有发言权，也最赞成。吃的范围，当然是“天上飞的除了飞机不吃，地上有腿的除了桌椅不吃”以外，什么都吃，这决不是夸张；吃的质量也真正称得上“吃不厌精”。但是，对于我这个小时候挨过饿的人来说，吃珍奇动物不是我的追求，我只要吃到普通人的东西，别让我再吃饲料，我就满足了。在吃的方面，我承认我没有更高的追求。在这方面，广东菜确实最大限度地满足了我。我很怀念广东的大排档，我说那是平民生活的天堂。早晨喝早茶，下午喝下午茶，晚间吃宵夜是广东人的生活习惯，我们这些天南海北的大学生一到了广东，立刻融入了这种生活方式，证明这些东西是最接近人性的。关于广东的吃，待异日有暇我将另起一文，在这里我只想简单地交待一句，初到广东的时候，我的体重是68公斤，5年后离开广东，已经达到了89公斤，其中最佳状态时92公斤。 　　1993年来到日本，开始打工留学生活，我打的工基本都是深夜或者通宵的，体重有所减少，但是没有跌到80公斤以下。我听人说过打工打掉20公斤肉，我就不理解：他们怎么打工啊，打的是什么工啊？拿刀子割肉卖吗？我整夜整夜不睡觉，也没有掉20公斤肉…… 　　现在我38岁，儿女双全，体重基本稳定在88公斤。现在的生活，算不上富裕，基本上衣食无忧。我的女儿快3岁了，身材方面继承了我的光荣传统。在幼儿园里，她是块头最大的。比年龄大过她的男孩子身材还大。我非常欣慰，这才是我的孩子呢！每次吃饭的时候，看到女儿狼吞虎咽，我就乐得合不拢嘴，不住地鼓励她：吃！再吃一块肉！妻子有时劝阻我：女孩子，长那么壮怎么办啊。我就说：那不是问题，身体好就是最高原则，有的吃就是最幸福的。 　　我还想从小就给我的女儿灌输这样一个革命性的观念：以胖为美，减肥有罪！ 　　2003．6．12 2024/08/22 18:24:08 0 阅/ 0 答
• 【听戏】这几天跟戏摽上了。 　　起因是承蒙友人赠票，到新桥听了一场袁英明/殷秋瑞的京剧专场；而后又在网络上搞到了三段铡美案，脑子里就开了戏园子。 　　一个京剧专场，从下午2点开演，一直到将近6点钟，对于很少听戏的人来说，也算是过足了戏瘾。 　　北京人不说“看戏”，说“听戏”。而且一说“听戏”，不用问，就是指的京剧。听梆子就说听梆子，听评戏就是听评戏，听戏，就是京剧。 　　为什么强调“听”呢？唱念做打里“唱”打头，最重视的首先是演员的唱功。加上老世间年，戏园子里没有音响扩音设备，全靠演员的肉嗓子叫人，唱功不过关可真不行。电影里梨园学艺的孩子们，在练声房里摆满了水缸，然后一点一点地把水缸里的水淘走，要求你的唱腔里一直保持“水音”，唱起来要珠圆玉润。无论其真假，“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可真让人感受到了。俗话说，三年出一个状元，三十年未必出一个名角。此言不虚。 　　唱功如此重要，以至于当年的名角在后台一声叫板，台下立刻彩声四起，到如今，这俨然已经是一种戏园子里无形的传统了。——到了“这儿”就得叫好！“听戏”的说法大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我很少专门去听戏，但是我脑子里总有这个一个概念：听戏就得叫好，听到好处就要高声叫出来“好！”，否则憋得难受。不但在戏园子里，我自己在家里听唱片，也高声叫好。“宝龙图打坐在开封府”一落腔，跟着就是一声“好！”，经常把我女儿吓一大跳。然后还得赶快支愣着耳朵找那声咳嗽。这个版本是裘老板的现场录音，第一句唱完以后，裘先生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直到听到了那声咳嗽，才算过了瘾！ 　　如今的舞台，灯光道具音响都齐备了，使演员的表演如虎添翼，除了“听”，“看”也成了一大享受。看演员的亮相，造型和动作。但是核心仍然是听。音响发达了，演员的声音更大更响亮，但是另一方面，一些细微的不必要的声音，也会从喇叭里传出来。比如演员在唱腔间隙的呼吸声等等。老世年间没有喇叭，故意的咳嗽也是味道，孙菊仙在唱三娘教子的时候，偶尔还扯下髯口，冲台下来一段演讲呢。那是那个年代的事，今天有了话筒，演员就应该想到，不必要的声音也会传到听众的耳朵里。 　　这次听的专场，几位演员都是名角，精彩纷呈。扮相，唱功都是一流。日本的剧场里设备也先进，电脑投影还介绍了他们的老照片，让人犹感亲切。袁英明一头一尾，从《坐宫》里的铁镜公主到《贵妃醉酒》里的杨贵妃，其声音之圆润，神态之妩媚，身段之婀娜，真让人着迷。每当这时候，我就深深地理解当年有钱人为什么那么热衷于“捧角”，他们在舞台上确实太迷人了；公主的高傲和机敏，阎惜娇的狡黠和贪婪，以及贵妃的高贵与无奈，都栩栩如生令人叹服。殷秋瑞的包公和李逵，威风八面，活灵活现，确实身手不凡。杨四郎由当今四大老生之一的杜鹏客串，自然彩声不绝。 　　两位角儿都在日本，都收了日本人做弟子，这次的专场，也让这些日本人弟子们过了戏瘾。《探阴山》里的油流鬼和《李逵探母》里的李达，都是由日本弟子客串，他们当然念不了京韵道白，索性来个中日结合，让他们用日语念台词。对于中日语都能听懂的人来说，这真是一个绝妙的主意。这个尝试，或许为京剧走向世界，提供一个很好的借鉴。 　　听完了戏，外边的雨下大了。我没带伞，被雨一浇，感冒了。这才意识到，这么好的玩意儿可不能白听，下次得自己掏钱。要不然，这不，老天爷都嫉妒我了，罚我呢。 　　2003.9.22 2024/08/19 14:04:08 0 阅/ 0 答
• 【痛苦中的反思】8月，对于日本人来说，是一段敏感的时间。所有的敏感问题都源于60年前那场战争。 　　NHK前几天作了一个特别节目，纪念终战60周年。片子一开始就是美军的轰炸机对于日本本土的狂轰滥炸。解说员用尽量平静的音调解说当年美国的对日“焦土计划”，并穿插播出今天的生存者对当年轰炸的痛苦回忆。节目强调的中心是：这些轰炸都是无差别进攻，其目标都是纯粹的城市平民。我的第一个惊异在于：我们一般都知道美军为了尽快结束战争，用两个原子弹进行了威慑性的轰炸；但是我不知道，除了这两个原子弹以外，当年的“焦土计划”事实上是要把日本整个摧毁。日本本土的几乎所有大中型城市都各自遭到了数百架次的B-29的轰炸，所有的大中城市都几乎被夷为平地。仅仅在在东京大轰炸死亡的人数，就远远超过广岛长崎两地之和。 　　一开始，我对于这样的节目有点不以为然。我脱口而出：谁让你不知道天高地厚，跑去炸他的珍珠港？现在知道美国人不是那么好惹的了吧。看着那些悲惨的画面，我甚至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但是，随着片子主题的进一步展开，我开始对这个节目另眼相看。 　　既然主题是“对城市平民的无差别屠杀”，就有必要问一个问题：谁首先对城市平民挥舞起屠刀的？NHK的节目，毫不避讳地说道，在二战中，首先对城市平民进行无差别轰炸的，恰恰是德国和日本。是德国和日本，分别在西班牙的格姆尼卡和中国的重庆，进行了无差别式的空袭。 　　所以，以后的德累斯顿大空袭和日本本土的焦土计划，似乎就找到了一些逻辑上的因果关系。 　　看了NHK的片子，我开始想：毫无疑问，日本偷袭珍珠港是可耻的；但是无论如何，日本军人偷袭的也是一个军事目标。而后期的美军轰炸，则是有计划的对城市平民的屠杀。当时美国有一句话：日本无平民。以此作为无差别大屠杀的依据。眼光转向欧洲，德国对伦敦的轰炸惨绝人寰，因此，邱吉尔在一封密电里指示：要摧毁德国军人的家族，从心理上摧毁他们。其意思很明显，就是直接去杀死他们的家人。这就是后来对德国城市大轰炸的军事依据。 　　一旦进入战争状态，人的卑劣和自私，以及报复心态表露无遗。我们看到，即使是老牌的民主国家，这样的人性之弱点，在战争中也会表露无遗。但是民主制度，其优越性仍然表现在，在一个相对长的历史框架内，民主社会能反思自身并能够健全自身。美国也曾经对日本实行无差别轰炸，这对于一个民主国家无论如何都不是光彩的事情，但是今天，当美国再一次不得不进行战争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尽量避免平民的伤亡，并明确规定不能伤害无辜的平民。历史让我们看到，真正领导人类历史文明的，仍然是民主主义理念。 　　我也看到，日本人是诚实的，对于历史，日本人敢于直面，敢于反思，也敢于说出真相。就像上述的那样，他们不隐瞒自己轰炸重庆的残忍行为。面对历史，反思自身，然后找到正确的道路，这是日本战后发展的轨迹。也正是因为全面地反思了战争，从被害者和加害者两个角度客观地分析了历史，日本人才会得到一个痛心疾首的结论：我们不再战争，我们要努力争取和平！ 　　8月初，广岛被炸纪念前夕，NHK也制作了一个特别节目，邀请了当年投下原子弹的轰炸机上的随机摄影师，来参观原爆纪念馆。那位年纪老迈的摄影师，看着那些纪念图片和实物，表示：这太糟糕了。但是，当日本导游和工作人员不住地诱导他说一些“反省”的话时，那位摄影师面对镜头说：我不认为我们做错了什么，因为当时日本人人皆兵，我们只有用这个办法结束战争，否则会有更多的人受害。众人虽然尴尬，但是，没有人直接反驳。作为观众，我佩服电视台仍然把这个节目播出来。这个举动本身就表明着一种磊落的态度，一种坦然面对历史的勇气。令自己痛苦的感觉，才是催促自己改进的动力。 　　战争，是人类所有弱点的展示台。人类有多么残忍，多么自私，多么虚伪，都在战争中展现。我并不期待着今天的人们的誓言可以成真，毕竟，人类的弱点并没有须臾消除。只要这些弱点存在，战争就存在再次爆发的可能。但是，至少我们要说出真话，我们在战争中做了哪些事情，正反面的效果有哪些，我们是否有愧于心，等等。这样的反省，多多少少会在以后的历史中成为一些督促和借鉴，使得战争的可能性尽量减少。这大概是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 　　 　　2005．8．18 2024/08/16 16:52:38 0 阅/ 0 答